「么妹！信。」
「哦！來啦！」么妹接過了信，一副中了樂透彩券的模樣，你不知道，我家么妹竟然也在談戀愛啦！
我家有七個兄弟姊妹，是個人口膨脹的家庭，所以媽常說么妹是多出來的。每每么妹聽到媽這麼一說，總要問媽：「哼！沒有我誰替你挖耳朵，沒有我誰幫你拔白頭髮，沒有我誰又替你搔癢。哼！還說我是多出來的。小哥才是廢物，除了會吃飯外，他還會幹嗎？」
喲！除了表功不算，還罵到我頭上來了，真受不了她！
么妹今年暑假過完，就上大二了，說起她的求學歷程，那真是一頁滄桑史。但她運氣好，每次都能安全上壘，記得她在小學的時候，功課樣樣都不差，唯獨數學這門，真是一點細胞都沒有。九九乘法表不知背了多少遍，問她七乘五，想了半天，還是答錯。我這做小哥的自問對她已有十足的耐心，尤其是算雞兔同籠有幾隻腳的時候，真恨不得抓她去市場，實地見習見習。
有時看她實在孺子不可教，真想揍她幾拳，但我那敢，碰她一下，馬上哇哇大哭，找媽媽申冤去也。恨鐵不成鋼，但此鐵又敲不得，如何能成鋼？么妹卻自有一番道理：「幹嘛！成『不銹鋼』做流理臺啊！我才沒那麼笨呢，我偏要做不銹鐵，就沒聽說過不銹鐵吧！那才與眾不同耶！」你聽聽，小小年紀就自以為很有「知識」了。
升上國中後，初一還蠻順利的，偶而還會拿個第一名，誇她幾句，她就抖起來了：「沒什麼嘛！雕蟲小技罷了！」
喲！好大的口氣，我看你二年級吧！果然不出所料，一上二年級後，宿疾復發，數學癌症又犯了。那時，我正考上高中，自己很忙我也就無暇顧及她的破爛數學。沒想到么妹竟以此為藉口說：「媽，我數學考不及格，不能怪我呀！誰叫小哥不教我，都是他害的！」
做人真難，您說是吧，教她，我氣了一肚子的火，她也跟著生氣，我氣她太笨，她卻氣我教法不當，而且比我還兇。不教她，又無端被編派上「害她不及格」的罪名。乾脆，推給補習班負責好了。
那位數學老師是第一把交椅的大牌老師，讓么妹向他學，總希望她能夠培養些數學細胞，無奈么妹就是不開竅，學了第二題又忘了第一題，真懷疑我這個「數學大王」怎麼會有如此「蠢」的妹妹。所以有時媽氣不過她的調皮就說：「么妹是從垃圾堆裏撿出來的。」我的確是有點相信。
但么妹也有她可取之處。她說笑話是天下第一高手，不但帶動作還有表情，真到了唱作俱佳的地步。她記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是最有辦法的。尤其是記歌詞，聽一次就能牢牢記住。有時，我笑她如果這記歌的能力分一半給數學，那該多好。她卻說：「那你就不懂了。歌詞是有規律性的。比方說這上一句是『哥，我想你』，下一句一定是『妹，我愛你』，這記起來就不困難啦！但數學可沒有，它變化莫測，就恰似白雲一會兒……。」
「好啦！別賣弄了吧！」么妹一直自視有高超的文學造詣，以後還想當作家哩。
么妹上了國三後，我以為現在可好了，聯考臨近了，看妳能再「悠遊四海」不用功嗎？沒想到她依然故我，照樣每天放了學，書包一扔，開了冰箱，然後一屁股坐在電視前，先看報紙，等到報紙全解決掉後，卡通節目又到了，什麼「寶馬王子」、「小飛俠」，一個接一個猛看。媽說：「要聯考了，還不快去看書。」
「看書！那是天黑以後的事。」
瞧！看書還真要看天氣。好了，吃了晚飯，天總應黑了吧，「么妹，看書去。」
「媽，剛吃飽不宜坐下，不衛生哪！」
有理。休息半個小時，應該很夠「衛生」了吧！「么妹，可以看書了嗎？」
「小哥，你懂不懂呀！新聞報導怎麼可以不看，你要叫我變成孤陋寡聞哪？」
是呀！我怎能害人家沒有「知識」呢？看吧！八點正，「么妹，你現在已經是很有知識的人了，來跟小哥一起看書來。」
「噯喲！小哥，這接下去的影集好看，況且一星期才這麼一次，錯過此良機，我會遺憾一輩子！」
「這麼嚴重呀！可是要聯考了，考不上你才會後悔一輩子。」
「不會啦！聯考還有二百○八天，還早著呢？」
時針指向九點，么妹終於很給我面子的駕臨書房。「哇！好棒，你不知道這男主角……。」
「好啦！可以看書啦！」
么妹不情願的翻開書包，連連打著哈欠。「這樣吧！小哥。」我就知道，她又要耍花樣了，「我先去睡一會，你十一點叫我。」
「不行！你每次都說一會，結果那一次不是睡到天亮。」
「喂小哥，你太不夠朋友了嗎，人家要重新做人，你都不給機會，什麼意思嘛！」說著，就往沙發一倒，不消五分鐘就睡著了。要不要叫她，省省吧，別挨罵了。
么妹的國三生活，就是這樣過的。所以她居然能在高中聯考時，考上第一志願———省立女中，實在令人搞不懂。「么妹，考試的時候，你偷看旁邊的哦！」
「笑話！偷看，才沒那麼窩囊呢？本人是憑真才實學考上的。」
真才實學，才叫笑話呢？
「小哥，你別狗眼看人低，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是等你睡得像死豬時，才爬起來看書的。哼！我可是真人不露相。」
哦！這樣子的呀！「咦！么妹，半夜看書，怎麼不用開燈呀？」
「這……，你沒聽過古人鑿壁引光嗎？我是向月亮借光的。省電嘛！」一派胡言。
么妹的高中三年的生活一如國中，數學搞得她焦頭爛額。還記得她在高二時，有次月考數學抱了個大鳴蛋回來。問她：「慚不慚愧！」
「慚愧什麼，你想考壞還考不到呢？」言下之意，還自認為此功力無人可及呢？
這年，我正要大學聯考，她突然很令我感動的送了我三張卡片，一張是「菜瓜」，還有「好跩」，另一張是「你神氣什麼？」么妹贈賜的禮物，我焉能不謝賞而接受，還敢說一個「不」字，結果我聯考沒上第一志願。
「好啦！么妹，這都是你送的卡片惹的禍。」
「喲！這如何能怪我，你運氣不好嘛！誰叫你不各處去求神拜佛，叫你聯考前二個月吃齋不聽，現在落得如此的下場。我知道，你心地不夠善良啦！像我這麼慈悲為懷的人，以後一定要到各大小廟拜訪一下。」
結果等她聯考時有沒有去各廟「拜拜」？沒有。那考上了嗎？狗運好又讓她碰上了。所以我說么妹真的也許「心地比較善良」，能讓她連滾帶爬的一次又一次的過關。否則像她那樣用功的程度，早在高中就應該被留級了，結果非但沒當下來還讓她考上了大學，不過，上天還是公平的，聯考數學她才考十八分。
么妹考上的是社會系，念了半學期下來，一回家，開口：「這依據社會學的觀點……」。又「從心理學上來探討……」，一付行家的模樣。在大一新鮮人的生活裏，沒有什麼重大收穫，她說，「除了胖了Ｘ公斤，秘密」。
么妹一六二公分，再加上Ｘ公斤，真夠壯觀的。那張臉圓圓的，活像個彌勒佛，「節食吧！小心找不到男朋友！」
「笑話！幹嘛節食，能吃是福，男朋友？咱家不稀罕。」
好吧！有朝一日大門都過不了時，看妳節不節食？
現在么妹放假在家吃閑飯，既不出去工讀又不肯勞動，整天不知在搞什麼。 「小哥！」剛說及她呢？怎麼就來了。「咱們出去吃冰淇淋，好嗎？」
「好好，你先走！」好險，如果被她瞧見我在寫她，你知道她幾公斤，一拳過來，我恐怕吃不消。
「小哥，快呀！你在幹嘛，一個人念呀念的。」
「哦，來啦！」所謂「河東獅吼」恐莫過於此吧！諸位就此打住了。
么妹•數學•我／石 隱
- 2009-12-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