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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是生物的本能。中國人對於吃，十分講究，始終認為能吃就是福。雖然吃是一種福氣，但你知道吃進肚子裡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嗎？尤其是近幾年來經常在宴客的餐桌上見到的冬蟲夏草。
第一次聽到冬蟲夏草的名字，你是否感到好奇，它究竟有什麼魅力，為什麼能吸引那麼多老饕？從字面上，你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嗎？
冬天的蟲，夏天的草？它究竟是蟲還是草？
冬蟲夏草是一種寄生於昆蟲內之真菌的通稱，因為在外觀上就猶如蟲中有草，草鑲在蟲中，所以又稱為蟲草，主要分佈於中國境內的四川、青海、西藏、雲南、貴州等地，氣候寒冷的高原，在中國是一種家喻戶曉的珍貴藥材，自古以來就與人參、鹿茸並列為三大補品，享有「軟黃金」之美譽。近年來，由於療效被誇大，食用者多，而使得產量不斷減少，甚有滅絕之虞，也讓「軟黃金」價格超過了真黃金，有錢都還不一定買得到。這些日子來，你是否發現宴會酒席餐桌上出現的冬蟲夏草，好像不再那麼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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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蟲夏草，什麼時候走近我們的生活？有人說，我們的祖先對於冬蟲夏草的觀察記錄相當早。遠在西周至秦朝，由出土文物中，發現了以「蟲草」為圖案之雕飾品，但坊間無明確資料可以佐證，然從一些典籍中，我們仍然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公元一六九四年，清朝汪昂著《本草備要》四卷，在「草部」中，提到了冬蟲夏草：
甘平。保肺益腎，止血化痰，已勞嗽。四川嘉定府所產者最佳，冬在土中，形如老蠶，有毛能動，至夏毛出土上，連身俱為草，若不取，至冬則復化為蟲。
公元一七五七年，清朝吳儀洛著《本草從新》，以《本草備要》為依據，而進行增改，書中簡稱這種藥草為蟲草。
為何「四川嘉定府」所產者為佳？可能與當時的氣候、土壤或水質有關吧？嘉定，南宋時升格的嘉定府，與歷史上發生於江蘇的「嘉定三屠」無關。
《本草備要》中所指的嘉定，在四川，位於岷江上（今四川樂山）。岷江是長江水量最大的支流，發源於岷山南麓，在宜賓市匯入長江。岷江上有著名的戰國修建的都江堰，是滋潤成都平原的重要水利工程。
近代的免疫學博士林清淵則認為，正式有冬蟲夏草的記載，首見於公元八六三年《段成式隨筆》，其中提到「菌生于峰」的自然生態……直到公元一八四二年，經真菌學專家伯克利的研究才知道「冬蟲夏草」是一種蟲草菌的子囊菌，寄生在蝙蝠蛾的幼蟲上所形成。在此之前，人們並不知道「冬蟲」和「夏草」是兩個不同的東西。
冬蟲夏草的形成是「夏草」侵入蝙蝠蛾的幼蟲體內，並占據其體腔，以幼蟲的內臟為養料，滋生出無數新菌絲……在秋末冰封前，子座由蟲體頭部長出，高約一公分，然後停止生長，在凍土中過冬；到了春天，氣溫逐漸升高，隨著雪溶，夏草的子座逐漸長出地面，時至九月下旬子座漸漸肥大，地下「冬蟲」已被啃食殆盡而死亡。（林清淵／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科學發展2003年4月，364期）
在台灣，冬蟲夏草於坊間市集或中藥舖兜可以看到。蟲體與蠶相似，長度一般為四至五公分。是否真的是野生的，就不得而知！
真正的冬蟲夏草均為野生，生長在海拔三千公尺至五千公尺的草坡。夏季時，草的形狀如棍棒。秋冬時，鑽到地下的蟲類沾上冬蟲夏草菌，會被其潛入蟲體，吸收養分而萌發菌絲。當菌絲分裂而充滿了蟲體，蟲即逐漸僵死，只剩下外面那層硬的外殼。翌年夏季，天氣暖和時，菌座就會從已經死去的蟲之頭部長出來，變成一株草的模樣，如此循環不惜……也就是《本草備要》記載的「冬在土中，形如老蠶，有毛能動，至夏毛出土上，連身俱為草，若不取，至冬則復化為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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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蟲夏草，由昆蟲和真菌聯合而生的，自古以來，一直是中國傳統的名貴中藥材，由於它的生態與構造十分罕見，於是，逐漸被有心人士渲染為養身之「無價之寶」，身價節節攀昇。
然而，冬蟲夏草菌有四百多種，但具有療效的只有十多種。
冬蟲夏草究竟有那些成分，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趨之若鶩？現代藥理學研究發現，冬蟲夏草含有人體所需的二十一種氨基酸及蛋白質、蟲草素、蟲草多醣、甘露糖醇、維生素B1、B2、B12、E及K、不飽和脂肪酸、麥角脂醇、六碳糖醇、生物鹼………等。
含有這麼多營養成分的冬蟲夏草，究竟有什麼功效？從清朝的醫藥典籍中，我們可以發現，這是溫和的藥材。
性味甘平。保肺益腎，止血化痰，已勞嗽。（清朝．汪昂《本草備要》）滋肺陰、補腎陽。（清朝．李時珍《本草綱目》）
所謂滋肺陰，以今日的說法是能保護呼吸器官免於感染、減輕氣喘及改善咳嗽症狀；而補腎陽則是調節荷爾蒙分泌及新陳代謝、強化性功能，預防陽痿、改善更年期症候群、抵抗慢性疲勞、增強體力。
於是，除了餐飲上的烹調外，近些年來，已逐漸開發了膠囊、口服液等相關產品，至於效果是否如傳說中的那麼「神奇」，也就因人而異了。翻閱中國歷代臨床處方典籍，如《醫方集解》、《刪補名醫方論》、《太平聖惠方》，以冬蟲夏草入藥者不多，幾乎沒有發現，而被喻為「醫聖」的漢朝張仲景的著作《金匱要略》、《傷寒論》中，詳實記錄了許多疾病與療法，也沒有將冬蟲夏草納入處方中。
如果真有療效，為何中國醫藥典集中沒有納入常用處方簽中？莫非與近代醫學中，對靈芝療效之「認同」相似，只能將它們歸類為「保健食品」而非「藥品」，也就是還無法證實有「治病」的效益，只能當做保健食品兜售，莫非中國古代的漢醫們在幾百年前就知道了，所以未廣泛運用於處方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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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蟲夏草僅產於中國西南高寒之特殊生態地區，天然資源相當稀少。
近年來，由於愛慕與追求者多，而使得野生的冬蟲夏草面臨了存亡的危機。野生的冬蟲夏草非常珍貴，具有很高的經濟價值，因此，遭到人為的亂採亂挖，整體環境也受到傷害，讓冬蟲夏草很難繁衍後代。
公元二○○七年六月，中國科學院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組成了考察隊，前往西藏、四川、青海、甘肅、雲南等省份的山區，進行冬蟲夏草生長狀態的調查。兩個月內走訪了四十五個縣市，並抽樣調查冬蟲夏草生長的土壤、水源、植被，以及寄生昆蟲的狀況。
之後，中國科學院發布報告指出，目前冬蟲夏草的產量僅僅是廿五年前的三．五％而已，青海、西藏等蟲草密集區域產量也只剩下不到一○％，更有超過四○％以往冬蟲夏草生長密集的地區，許多年已未見蹤跡。廿五年前在西藏、青海、四川等生長密集的地區，每平方公尺可以有廿至四十六條冬蟲夏草，但現在僅剩下一到五條而已。
令人心驚的是，這些調查數字還正持續在下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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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需求者多，販賣冬蟲夏草的商家也在暴增。據說，青海省西寧市七一大街上，短短不到一百公尺的路上，就開了十多家冬蟲夏草專賣店，尤其是青藏鐵路開通後，這些販賣冬蟲夏草店家也增多了。
然而，市場上真正自青藏高原採收的冬蟲夏草越來越少，但無論它產自何地，只要是冬蟲夏草，價格一路飆漲。難怪有許多民眾驚呼：冬蟲夏草比黃金還貴、炒股票炒樓不如炒蟲草。
冬蟲夏草有驚人的療效，而是物以「稀」為貴。由於有利可圖，而使得假的或有毒的蟲草充斥市場。
據經營多年中藥行生意的阿齊師說，假貨多，即使是熟手也常會看走眼，除了以麵粉、澱粉為原料，用模具壓製成蟲草形狀，上色晾乾後，冒充正品冬蟲夏草銷售外，也曾經傳出有心人士在正品的蟲草中加入明礬，或在蟲草內插鐵絲、銅絲，以增加重量；更甚者，在冬蟲夏草裡加入「吃多了是要人命」的重金屬和有毒化學物質來增加重量。
在即使用黃金也不一定換得到「軟黃金」的現實環境中，假貨充斥，如何分辨才不會買到傷身的冬蟲夏草？在選購上的確需要花點腦筋。
阿齊師說，一般而言，真的冬蟲夏草的表面粗糙，環紋比較明顯，乾燥後質地鬆脆，容易折斷。折斷後，斷面會有一圈中空或淡灰色的小馬蹄形痕跡。如果草莖與蟲體分離，蟲體無足或僅有三對以下，足部密生棕褐色細毛，或質地粗硬，嚼之有麵粉或石膏味者，有可能是偽品。
有多年外燴經驗的許先生說，「辦桌」的人不可能以真的冬蟲夏草來烹調，因為宴客的酒席，一桌的價錢普遍為四至五千元，冬蟲夏草一斤已經喊到二萬元了，有錢也不見得買得到，對於來路不明的冬蟲夏草，還是少碰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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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野生冬蟲夏草分佈地區狹窄，對生活環境條件要求苛刻，高溫會抑制其生長，所以，數量不多。近年來又由於冬蟲夏草產地生態環境遭到人為嚴重破壞，盲目採挖而使得資源日趨減少，產量逐年下降，目前已不敷市場的需求。因此，如何發展人工培養技術，以滿足市場的需求，事實上存在著一個極大的商機。
既然坊間對於冬蟲夏草如此搶手，是否能透過人工栽培的方式來量產，滿足老饕們的口腹之慾？在生物科技的範疇裡，答案是肯定的。透過產、官、學的合作，經多年的研發，已成功的在台灣利用蛹蟲草優質菌株，人工培育出冬蟲夏草子實體鮮品，而為了滿足全球市場的需求，目前許多地區如四川、湖北、河南、陝西、雲南及湖南等省都相繼開展了對冬蟲夏草的研究工作。
也許明年，也許十幾年後，你會發現，冬蟲夏草可以大量繁殖，也不再神祕，價格持續下滑，不再物以「稀」為貴之後，「軟黃金」美譽是否會引此而褪色？
走了一趟藥局，看到冬蟲夏草製成的高價位膠囊與口服液，與黃金蜆精、綜合維他命、靈芝………一起擺在明顯的櫥窗位置兜售時，腦海裡卻突然浮現了一群會呼吸會蠕動的蟲草，沿著我的每一條神經蠕動著柔軟的軀體……..而面對人類的濫採與濫用，如果冬蟲夏草們可以表達心思，也懂得反撲，是否會竊笑人類的無知？是否也會以突變的基因，教訓人類的貪婪？
至今，我仍思索著這個問題。
閃亮的蟲／鄧榮坤
- 2009-12-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