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只是想如同老人般坐在公園的樹下發呆，順便複習童年的時光。有孩子玩樂的公園，永遠充滿串串銀鈴響的嬉笑聲，曾經我也那麼小，讓媽媽每天用鮮艷的髮飾，紮起油亮的辮子或活潑的馬尾，在遊樂器材上爬上爬下的穿梭，或坐在長形的木板上興奮的前後搖晃，讓鞦韆記得每一次搖擺的速度，盪得愈高愈接近天空，好像夢想就要起飛了！
公園裡也有鳳凰樹的，它一次又一次開滿了無數紅色的火燄花，風頑皮的輕輕一吹，便在地上舖滿了層層花瓣，正想著如何收藏、如何將它製作成別緻的書籤，腳踏車卻已急忙的載著我前往國中、高中的升學的世界。在霓虹燈的彩色光環下，琳瑯滿目的補習班招牌懸在頭頂，我也不得不認命的自己留了清湯掛麵的短髮，接受講台上的老師眼睛銳利的掃視，低頭努力的補救考卷上血淋淋的分數。
參考書和試卷的世界實在令人疲憊，於是我喜歡抓住補習前一點零碎的時間，來到公園角落冰淇淋的小攤子前，掏出幾塊銅換取甜美的懷念。賣冰淇淋的老伯頭髮脫落得所剩無幾，只剩幾根稀疏的髮絲緊緊黏在頭皮上。我兩眼望著他操作著銀色的長柄杓，將一球一球的冰淇淋挖出，疊在易掉屑的餅乾錐筒裡，我從他老皺的手中寶貝似的接過，湊進嘴邊輕輕一咬，濃純的甜味便在舌尖迅速漫延開來，我舔了舔沾在嘴唇上的白奶油，多麼希望時間伴隨美好的滋味就此停格。
其實長大了有什麼好的呢？就像公園裡褪色掉漆的遊樂器材，快樂的時光一點一點剝落消逝。要消化的知識印在紙頁上層層如山高，透過鏡子，看見因熬夜深陷的眼圈，那個過去塗上閃閃發亮口紅，幻想著魔法將自己變成幸福公主的小女孩，似乎離我愈來愈遠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車燈將街道炒熱了，補習的時間也漸漸接近，我該拿起背包離開了。幾個孩子們在媽媽的柔聲催換下也準備回家，我在心裡吶喊著其實我不希望你們離開，卻只能望著他們奔跑的背影消失在公園門外，於是我明白，童年再也回不來了。
還是會寂寞 文／許毓云
- 2010-03-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