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拾趣/石 隱

  • 2010-05-26
 蝦與蟹
 蝦與蟹是水族中很特殊的兩種動物,它們性喜打鬥,晝伏夜出,遇者披糜。尤其龍蝦,它那隻自額端伸出去的長矛,鋒利無比。古時武士身被甲冑,保護頭、胸、腹和四肢各部,裹得密密層層,嚴密無縫。有背甲、護心鏡、肩蓋、上下肢屈折部份,有特別製造的活動甲片,使之能伸縮自如,運動靈便,蝦和蟹就是這樣了。
 蝦子不但自首至尾蒙著一層堅甲硬冑,而且它生有三處特別奇怪的部份,是它的眼、耳、鼻。
 蝦子的眼睛是由許多隻小眼睛集合而成的,每隻小眼睛都能映現出外界物體,這很奇了!每隻小眼睛都能映視出物體形象,那麼多的眼睛,不是映視出一個個許許多多的形象嗎?這如何集中?
 人是有兩隻眼睛的,觀視一種物體只是看出一個,為什麼不是左眼看一個,右眼看一個呢?
 因為蝦子的眼睛是不會轉動的,必須具備許多個小眼,這樣便將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物體才會映入眼中,所以必須生長那麼多的小眼。
 蝦子的耳朵是生長在兩隻鬚的末端,其旁並生有像袂袖似的一個個小囊,這些小囊裡堆滿了一粒粒的小石子,外界的震動或聲音這些小石子便會震蕩了,石子震觸囊壁,由囊神經傳至中樞,辨別出聲音。
 蝦子的鼻子更奇怪,它是生長在蝦鬚尖端那些毛毛上的,這些尖端的毛毛是滿佈神經,靈敏異常,嗅覺十足,對於各種氣味一聞便知。
 蝦子在海底是晝伏夜出,各處覓食,並且它有如雷達般兩隻長長的蝦鬚,用探真假虛實。
 海中動物身披鎧甲的很多,如龜、蚌、螺等等,都有堅硬的外殼。但這些族類不喜歡打鬥,它們的堅甲硬冑,是為了保護自己,藉以防敵而已。
 步武海底巖石間的英豪,蟹應居首位,蟹的特殊之處是它的眼、雙螯與橫行。蟹螯上邊有如鋼鋸般的剪鋏,海中的小動物如被鉗住,九死一生,休想活命。因為,蟹的行動不是前進後退,而是左右橫行,從斜刺裡捭闔,側面進擊,攻敵不備。
 關於蟹的眼睛有一個很好的比喻,看過封神榜那部小說的都知道楊任從眼眶中生出兩隻小手,左右掌中各托著一粒眼球,上能觀三十三層天,下察十八層地獄,這是可笑的神話,當然不足為信。但蟹子的眼睛就是如此,它不是像蝦子似的生長了許多小眼睛,它像人一樣的只有兩顆眼球是高舉在兩隻長柄上,這兩隻伸出的長柄可以左右轉動而且伸縮自如,必要時長柄可將托著的眼睛縮入甲殼之中以備外來的侵襲,真乃巧妙至極。
 蟹子的橫行,也有一番道理。一切動物的衝鋒陷陣,最主要的是「前進」與「後退」,不敵時才左右躲閃。躲閃在打鬥上是居於劣勢,是防守,是禦敵,護身保全,不是進攻。而蟹子的本能是橫行,橫行在它是前進,所以它的缺點反而變成它的優點:「遇敵易於躲閃,攻敵乘其不備。」
 蟹子的最厲之處是它的兩雙前螯,猶如鋼鋸鐵鉗,鋒利無比,當者披靡,能將海中的小動物碎屍萬段。遇到強敵,這兩隻前螯更有用處了,能發揮出堅甲利兵固如堡壘般的效用,萬一不敵時它將所有的腳縮攏在背甲的四周,保護腹部與尾部;這兩隻前螯盤攏來蓋著頭、眼、鼻、口,縮緊得如一塊頑石,除非一口將它吞下去,如何也奈何它不得。伺有機會,它斜橫裡竄出,伸腳張螯,將敵人鉗住,以鐵齒鋼鋸將敵人置於死地,何其厲害!
 蝦和蟹其本性善鬥,身被鎧甲,能禦敵,也能殺敵,號稱水中武士。
 但蝦和蟹最怕章魚,章魚這種生長於海中的動物怪極了,它是屬於軟體魚類,全身不被麟甲,體中亦無骨刺,與烏賊魚(墨魚)同類異種,其體積很大。它生有很多隻腳,腳都很長,它的每隻腳的尖端都生有吸盤兩排,旁邊還有似唇瓣狀的膜片,它利用它的長腳吸盤和膜片,捉取蝦子或蟹子,硬殼遇到吸盤,一黏即著,牢牢吸住。
 吸盤對軟體魚類反而不行了,軟體動物能伸縮,伸縮之間,吸盤走氣,而抓不住了。蝦和蟹甲冑似的堅硬外殼,正是章魚的腳爪吸盤使用的對象,吸緊後再以其長的腳趾牢牢纏縛,以利齒進攻腹部,將蝦或蟹的五臟六腑吃個精光,章魚鬆腳抹嘴,徜徉而去。
 據說:最大的章魚,爬出水面,能用其腳趾吸盤,攫取海濱陸地上羊豕入水,大肆筵宴,這又很驚人了!
 貝與蚌
 我的童年是生長於海濱,在海灘上留下了許多美麗的記憶,海是深沉的,浩瀚無垠,永遠望不到它的盡頭。早晚那些滾滾而來的波浪,像是自天邊湧起,一個個白色的浪花,翻飛著湧至岸邊,拍岸有聲。
 再望向遠處,有點點白鷗,翱翔空際,隨著浪花飛舞。尤其在「朔」「望」之日,浪潮更是洶湧澎湃,排山倒海,浪頭翻飛,聲音之大,響遏行雲,石破天驚。
 等到退潮之後,海水是湛藍的,看去波光漣漪,金麟閃耀,碧水澄澈;再極目遠望,只見是碧海青天,一塵不染。這時站立海濱只覺心曠神怡,胸懷如洗,有無邊的空曠浩渺之感,心魂隨浪潮而去,如悠悠白雲,在海空上飄蕩,逸然忘我!
 孩子們最喜歡海濱了,在那裡可以任意嬉戲,不但地域空曠,白沙如洗。在退潮之後在海灘上遺留下來許許多多的貝類,有大至盈尺者,有小之不滿一寸者,奇型怪狀,星羅棋佈,猶如夜晚天空上那些數不清的星星。
 天空上的星星是摸不到摘不著的,只能對它欣慕觀望。可是海灘上被退潮的海水遺留下來繁星般的貝殼,各式各樣,兒童們對之喜笑顏開,可以任意徜徉其間,予取予求,隨便撿拾。因此,我對於海中的「貝」與「蚌」有了一些認識。
 父親每天工作很忙,放學後出出進進只有我一個人,不免寂寞。所以我對大海發生了情趣,放學後背著書包先不回家,去到海濱,退潮後走上沙灘,掇拾那些被潮水遺留下來的貝殼。
 有一天放學後我又去了海濱,步入沙灘之後,我遠遠望到一塊大石頭,先時並未注意,邊撿邊走,慢慢行來,走至那塊石頭的旁邊,我嚇的一驚!那不是一塊大石頭,那是一隻大蚌!它的兩殼微張,橫躺在沙灘上,它的外殼足有兩尺長,上邊有鐵青色半環形的條紋。先時我不敢動它,恐怕被它鉗住,後來我在旁邊佇立觀望了很久,見它一絲不動,我撿起一些小石子向它的貝殼投擲過去,只聽「克克」作響,它還是一動不動。啊!原來它是死了!
 我如獲至寶,走上去將這隻蚌用兩手抱起來,走離海灘,直奔水族館而去。這裡距水族館很近,上得岸來不遠便到了,我將這隻大蚌抱進去的時候,裡邊的先生們都向我圍攏問長問短,問我是怎樣得來的,我說:
 「在海灘上拾得的,恐怕它死了,先生們看看,它還能不能再活?」
 「再活是不能夠了,你要將它送給水族館呢,還是自己要?」
 「我……我要拿回家去。」
 我說完了抱起那隻大蚌走出水族館,逕直回家。回家後我將它放在一隻大盆裡將它洗淨,放在室內的桌子上一直對它欣賞。
 晚間,父親回來了,看了這隻大蚌先是一驚!我說:
 「今天下午,我從海灘上撿來的。」
 父親欣喜的笑了,對蚌觀望了許久。
 自此,我與水族館裡的職員,認識得很熟,每去海濱檢拾貝殼,我便去那裡玩玩,他們領著我參觀各種「水族」。並為我解說,自此,我知道了「蚌」與「貝」。
 中國有一句俗語:「捕魚的人不知道魚名。」海中的魚類太多了,一生入海捕魚,魚類萬種,奇型怪狀。「貝」與「蚌」也是種類繁多,常被人們混為一談,認為都是身被貝殼,其實是迥然不同。
 所謂貝類,都有堅硬的外殼,但它們都屬於軟體動物,都是用肉足行走,它們自殼中伸出一如舌狀般的腳,將腳貼地,匍匐前行。
 說來非常奇怪,這真是一種特殊的技能,它們伸出的腳,貼牢地面或泥沙,然後膨大腳的尖端,將腳一縮,便將全體拖過去了,然後再如法炮製,緩緩行進。
 「貝」是一隻殼,凡是「貝」類,外殼上都有一條條半圓形的線條。這是逐年漸次生長的痕跡,與松樹的年輪一樣,數出它的弧紋,便知它的年齡。
 「蚌」是有兩隻殼的,但具有兩隻殼的「蚌」,則不同了。有的一種是用足貼地行走之外,其他的「蚌」都是用一種特殊的方法行進。
 有一種「蚌」(俗稱文蚌)。它行走時不用足,而是自體中分泌出一種黏液,這種黏液比水輕,利用其浮力乘浮前進,行動非常快速。
 還有一種「蚌」(俗稱海扇),它行走時是將兩殼先行張開,然後猛力合閉,將水排出體外,藉水的反動力前進(也就是後退)。如今日之噴射飛機一樣,其兩殼一張一合,行動也很敏捷。
 人人皆知,「真珠」(珍珠)是產於「蚌」殼中的,但很多人不知什麼是「真珠」,什麼是「蚌珠」。
 「真珠」是產於「蚌」的外套膜與蚌殼之間,許多人都認為是砂粒進入蚌殼之中,「蚌」難過了,吐出液汁,漸漸塗抹而成。不是的,完全不是的!
 「蚌」的自衛力很強,砂粒永遠是不會進入它的蚌殼的。「真珠」的起因,是海裡的一種寄生虫,闖入了蚌殼之中。這種寄生虫非常厲害,「蚌」對它無能為力,闖進去之後,無法將它去掉。於是,從體中分泌出一種液汁,將其層層黏抹塗圍,日積月累,時間長了,便成了一隻「真珠」(珍珠)。
 其實,「真珠」是不值什麼錢的,物以稀為貴,只因掇取困難,而且採來的許多「真珠」之中要檢出一顆十全十美的,很不容易。所以「真珠」的價值高昂,稱為是無價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