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船身晃了幾下,他坐定之後發自內心讚賞地說:「妳雇這種小船遊湖,倒真別具慧眼。」
她悠悠地說:「我想一個人愛到什麼地方就到什麼地方,整二個鐘頭全由我支配,這才是真正的遊湖之道。」
「因此妳才雇她的船?」
杜心儀指著德化社和玄光寺,要阿美族婦人盪到那邊去。她苦笑著說時光根本不夠。
她爽快地說:「我再雇三個鐘頭。」
婦人很高興地咧嘴一笑,明顯露出兩排赭色的大牙,檳榔汁糊了一嘴。
她望望婦人,長嘆了一聲後說:「唉!還是她好。真的,不知人間有多少愁苦事。」
朱赤子深有同感地點頭說:「日月潭公認是世外桃源。她們阿美族又佔了一潭風水,她又識得什麼愁苦的真正滋味?」
「喔,老師,我還沒請教您結婚了嗎?」
他打量了她一會搖搖頭。
「不打算結婚?」
他淡然一笑後問:「喔!心儀,妳有幾個孩子?」
「一個。但我們在二年前離婚了。孩子現在託母親帶。」
「幾歲?」
「六歲。剛上一年級。」
「時間過得真快。」他黯然一笑。
「可是我總覺得時間一點也沒有走動。」
「那妳戴的一定中國大陸江西省的老錶。」
兩人很愉快地開懷大笑。
在德化社逛了一會,又上去老寺。託阿美族婦女在德化社買點東西吃,優哉游哉地盪槳。
湖水很平靜,看著附近的樹木蒼翠欲滴。
他們瀏覽沿途的湖光山色,抵達玄光寺時已經暮色蒼茫了。
玄光寺已經沒有遊客。二個尼姑正在寺旁澆花。看見兩人這時雙雙來臨,放下手中工具,笑臉相迎。
走向寺內,尼姑連忙為他們上香。杜心儀虔誠地作了三個揖,並給了香油錢,二位尼姑十分高興並熱情接待他們。
玄光寺的地勢高,空場頗大,站在寺前可以很清楚地望見日月潭各地區。
現在,已燈火輝煌,幾十條遊艇靜靜停在湖邊,美麗如畫。
回住宿的地方,再到附近小館子北方飯店吃飯。
他們邊吃邊談,欣賞日月潭的夜色。兩人選擇臨湖小廊右邊的坐位,旁邊有棵柳樹,柳條下垂至湖面,十分柔美。看著點點漁火一燈煢然,肯定感到另有一番情趣。不覺已到九點,朱赤子愉快地望著她說:「吃得很飽,要回文武廟。」
她望了他一眼,停了一會,隨口唸出一首李清照的「怨王孫」:
湖上風來波浩渺,秋已暮,紅稀香少,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蓮子已成,荷葉老;青露洗,蘋花汀草。眠沙鷗鷺不回頭,似也恨,人歸早!
朱赤子聽了嗤的一笑說:「
!心儀,妳的記性真好。」
「老師,您以前教過我們這首詞。」
「可是我倒背不出來。」
她艾怨地說:「男人們平日頭腦總是少了一根筋,又常是健忘的。」
朱赤子緊抿著嘴沒有接腔。
兩人逛了一會土產店,朱赤子買了小禮物送她,才向她告別。
當她鑽進計程車時,他突然想起她說過準備明天早上離開日月潭。
他馬上問她:「心儀,明天妳幾點下山?我一定趕來送行。」
「老師,我改變了主意,決定要多住幾天。」
她很愉快地抓著他送的小禮物。
她笑得像朵迎春的美麗、鮮艷的小花。
三、
朱赤子回招待所時,黃老先生和林美月小姐還沒有睡。
「對不起,讓您們久等。」他有禮貌向他們抱歉地說。因為今天是星期三,招待所只有他這一位客人。
黃老先生搖搖手笑著說:「別客氣,睡覺還早。」
老先生的媳婦林美月說:「吃過晚飯沒有?朱先生,飯菜還是熱的。」
「謝謝林小姐,我和杜小姐已經吃過。」朱赤子一臉笑意地說。並送給老先生與媳婦在土產店買的小禮物。
兩人笑著推辭後收下。林美月泡壺鹿谷地區出產的上等凍頂烏龍茶。
黃老先生開門見山地問:「朱先生,杜小姐是你的什麼人?」
「大學時的學生。」
「你們有好久不見吧?」
「八、九年了。」
「她一個人單獨遊湖,這份雅興倒還不淺。」黃老先喝了二口烏龍茶後摸摸鬍鬚說。
朱赤子放下茶杯望著老先生真誠地說:「唉!人生有些人很喜歡鈔票、古董、珠寶、黃金:::。」
三個人同感地開懷大笑後,黃老先生又摸摸山羊鬍鬚說:「你一個人躲在山上做學問已好久,今天有幸能陪高足遊湖,倒也真好。」
進入房間洗澡,朱赤子關門睡覺。可是翻來覆去好久總是睡不著。
快到清晨時才入睡。他清楚地夢著兩人暢遊指南宮、陽明山、觀音山,又夢見祗有兩人泛舟日月潭:::。
下午三點,杜小姐坐船過來,送給他合照的穿山地裝的照片,他看他們都已成阿美族,也幾乎認不出來,不禁好笑。
「我們如果真是山地人,那該多好?」她輕輕地說:「老師,我們再遊湖去吧!」(待續)
友情/林俊德
- 2011-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