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魚片／斷痕

  • 2012-07-25
在美食節目中看到了一道「薑絲鱸魚湯」，看照片上雪白的魚肉和豆腐載浮載沉在湯中，想必味道是鮮美中帶一點辛辣的薑味兒的，一同看電視的朋友說說：這興起了他的「純鱸之思」……其實，「純鱸之思」裡頭的鱸魚菜，指的是生魚吃法！
西晉時代，大臣張季鷹在洛陽眼見政局頹傾，一片混亂不知從何收拾，便思念起家鄉吳中的純菜粳和鱸魚膾，他在思鄉情切之時，寫下了一首〈鱸魚歌〉：「和風起兮家未歸，恨難盡兮仰天悲。」並大嘆「人生貴得適至，何能羈臣數千里以要名爵乎！」於是毅然辭官，乘舟返鄉，後來洛陽大亂，人皆稱其有遠見，成了《世說新語》裡一個有趣的故事。
據中國《食經》的記載，魚膾緣起自周代，當時還是宮廷名菜│把生魚切成細絲，再蘸上醬料│春天用蔥；秋天用芥。鱸魚膾指的就是用松江四鰓鱸魚切成細絲生吃了，松江四鰓鱸據說肉質鮮美，毫無腥味。周之後的秦漢隋唐宋元等朝代皆將這道菜列入宮廷佳餚│戰國時代還有傳說切成魚絲入口變活魚而出的「膾殘魚」，隋末吳地官員以金橙和香柔花葉拌鱸魚膾進貢給隋煬帝的「金齋玉膾」，元代用蘿蔔絲和生薑絲伴魚膾的「照膾」……等等，自明代起，因為吃生魚得腸胃病的病例激增，這道菜就漸漸不再流行了！
瞧！中國的生魚片層次上豈是日本能比的？甚至，魚膾也可以是充滿悲壯的│西元一一六二年，當愛國詩人辛棄疾從北方帶領著一支抗金義軍投奔南宋，本以為能獲得重用，驅逐金兵。但卻被冷落一旁，十二年後，當他又登上建康賞心亭時，他的委屈全化為了悲憤，填註在《水龍吟》詞中：「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共恨，玉簪羅髻，落日樓頭，斷鴻聲裡，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休說鱸魚堪膾，儘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堪如此！倩何人，換取洪巾翠袖，搵英雄淚！」
這裡頭的鱸魚膾，倒也帶入了辛棄疾的愁意！幸好當我吃的時候，沒感覺到│新加坡和馬來西亞一帶，每到新年都還有吃「魚生」的習俗，幾年前農曆新年時，我到新加坡一遊，在烏節路上吃得頗開心，看新加坡港灣上煙花片片，獅頭魚公園旁處處都是慶賀新年的人群-當時，我的「純鱸之思」似乎也被撩起了一點……，但很快就被過新年喜悅的心情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