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接受到大人真正的寬容，會在心中埋下一顆種子，它也許會在很多年之後才發芽，長成枝葉茂密的大樹。
一位畫家，四十歲以前一直視繪畫為志業。直到教孩子繪畫：因不忍學生受到課業的壓榨讓畫作顫抖；因不捨學生因著生活的扭曲讓心靈塵封。開始構思創辦一所沒有圍牆沒有校門，實施開放教育的學校—全人中學—一則則動人的故事於焉展開。
看著燙紅的封面印著「體制外的學習天空」，我玩味著篇章中的文字，心思卻不自主的神遊至春秋古國。
孔孟聖哲正在樹蔭底下為弟子闡述生命的哲理。他們認為分享，讓學習更快樂；這和現今有效學習不謀而和。他們尊重個體並與群體合諧相處；這是尊重差異與人共好的最佳典範。問先哲什麼是人心？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心；同理他人並將心比心是王道。問先聖什麼是人情？只攻自己的錯，不說他人的短；嚴以律己並寬以待人是慈悲。
這些古聖先賢與弟中間的授業解惑，是炎黃子孫千年來的無比驕傲。而那「有教無類」與「因材施教」的教育目標，就是我們今日所謂的「體制外的學習天空」。但令人弔詭的是；在教育如此大鳴大放的二十世紀，我們竟以「體制內的象牙塔」來綑綁教育而—引以自豪。
書中從學校的概述到師生的互動、諮商的分享、冒險故事的啟示：：一點一滴都是心靈成長的最佳土壤；一篇一章都是滋養生命的活水甘霖。我一字字的細讀、一句句的品味：：很難想像如此簡單易懂的文字，卻是最動容心扉的生命故事。
這所專為十一到十八歲的青少年而辦的學校，重視人類過往知識的理解、人格特質的實踐、審美觀念的養成、創造能力的釋放、批判能力的培養：：由於孩子在此得到尊重與包容；學習相互聆聽與啟發，所以無需太多的管教學生皆能表現自信而快樂。
其實，我們心中清楚的知道：教育不應該只有一條路，但卻常常不自覺的走上同一條路。因為，我們總在拷貝舊的教育版本；用以前老師教我們的方法來餵養現在的學生。我們樂於複製老師的刻板印象，讓他成為一堵牆—無法撼動。一本憲法—不容挑戰。所以乖乖牌效應，讓孩子在叛逆聲中沒頂；標準答案讓萌芽的創意瞬間熄滅。
教育是一趟學習的旅程：因為，沒有不需要學習的學生，也沒有天生的教師；所以老師與學生都要經過學習得以成長。由衷感動書中多次上演「學生自首」的戲碼。這其實是自我無比勇氣的呈現，換作成人的你我都未必能面對，更何況只是青春年少的輕狂。這要歸功於學校的師長不以權威為壓制，不以記過為處罰手段；而是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認真討論，讓孩子真誠的理解自身的行為並勇於負責承擔過失，才能讓真實的情境在寬容與安全的氛圍中得以澄清。
而老師在學習成為「老師」之前，得先成為一個「人」。一如書中作者與「藍天」的互動。唯有學習接納成為人的情緒與行為、學習包容人非聖賢的凡人角色，才能真心接納然後自在溝通。如果只是一味的對孩子「說教」，很有可能扼殺孩子犯過的動機與意義。如果只是預設立場的批判指教，更有可能束縛孩子轉變的契機與態度。
在這科技掛帥的新世代，知識的傳授並非是教育最重要的事；孩子只要有方法用點心，這你我所謂的「標準答案」總是隨手「谷哥」可得。所以此時瞭解過程與方法似乎更讓人尋味。當然，陪伴學生在生命的花園中探索，絕對比直接給答案來得辛苦，所以一路走來滿是挑戰與挫折：：然而風雨過後，幸福的陽光總會到來。
感謝書中的這些人、那些事，讓我們得以成長茁壯：當阿詢被寫不完的功課打敗而無奈哭泣、白雲因未受老師肯定而備感無助：：讓我們開始學習傾聽他人的心，並藉由溝通與理解同理對方的感受。當廁所總是掃不乾淨顯得髒亂、活動結束總是沒人主動自發善後：：讓我們體會身教的重要，並藉由啟發孩子自覺樂於做學生的榜樣。當老師願意成為孩子的心靈捕手，跳脫傳統上對下的窠臼，才能成為孩子真正的朋友。這或許就是開放教育最寶貴的珍藏。
我們要的是聽話的學生？還是有創意能獨立思考的學生？衝撞體制需要付出代價，而學校的代價或許就是數年的混亂。但發展在學生身上的是創意的思辯力，顯現在老師身上的是自覺的精進力。勇敢的告訴自己：不要再被數字所迷惑。重視分數的迷思將在十二年國教改革之後逐漸式微；未來孩子的多元智能將會受到更多的關注。
家長問：「如果一直不發芽怎麼辦？」，大雄饒有深意的答案是：「等待！」
碧雲記於微涼的秋夜
等待心中的大樹———沒有圍牆的學校／劉碧雲
- 2012-10-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