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與眼鏡/令臣

  • 2017-03-07
 猶記小時候常聽長輩說:戴眼鏡的小孩看起來會讀書。但我卻認為那兩片凹透鏡是如科學怪人般怪誕的產物,進而產生排斥心理。小學時家裡引進電腦,是損傷視力的開端,放學後總將大部份時間投入在光彩炫目的世界。
 大約小三、小四左右,視力檢查亮起紅燈,戒不掉的電玩癮替我迎來人生第一副眼鏡。雖說戴上眼鏡是為了矯正,恢復正常度數,但我深深覺得那是用來枷住眼球的刑具,畏懼從此會失去自由的光。
 好說歹說之下,我勉強屈服,不過真正戴上的次數很少,以至那副眼鏡像是擺設。由於度數不重,即使沒眼鏡仍在黑板、電視、電玩之間游刃有餘。荏苒抗拒幾年,升上國中再次量視力,發覺更重了,但依然不戴,還是看得清晰。
 隨著書越讀越重,接受的電腦輻射也越來越深,某日我發現眼前景象如渲開的彩畫,像莫內或梵谷筆下模糊的光影,我這才開始緊張起來。必須坐得很近,才能看明白電視畫面,課堂上甚至需要瞇眼睛,否則那些粉筆字看上去如同一片霧靄。
 於是拿出塵封已久的眼鏡,但怎麼瞧也沒改善,相隔數年,度數早今非昔比。只好央求家人買一副新眼鏡,戴上後眼前不再如潑墨畫呈現飄渺的意境,所有顏色一色一樣的回歸真實。
 可是以前那套關於眼鏡的想法卻未斷絕,仍想抗拒眼鏡的存在,因此除非必要,我就讓它在盒子裡待命。下場可想而知,高中時度數來到人生高峰,連瞇著眼都摸不著頭緒,原本的印象畫成了抽象畫。
 人生第三副眼鏡堂堂入室,讓我百感交集,從前還能對它愛理不理,揮之則來,呼之則去,如今生活上許多事都必須仰賴它。雖然四百度還不算非常嚴重,但再繼續瞇眼,怕度數將會指數上飆,到時眼鏡便要與我生死與共,朝夕不離。
 也幸運我的度數並未到不戴眼鏡就看不到路的程度,偶爾還是會將眼鏡閒置一旁,用肉眼觀看身邊事物。相處日久後,才體悟它是我相當重要的夥伴。
 從小到大,至少換了六副眼鏡,前幾副背後都有糾結的故事,後面則轉為溝通、妥協,互利共生。也澈底明白:眼睛是靈魂之窗,讓我們看見世上美好與醜惡,必然要嚴加呵護,但小時候認為理所當然,直到視力檢查表的現實打碎我的愚昧。但眼鏡固然方便,最好還是保有一雙健康的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