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之間/夢花

  • 2017-06-23
 (續昨)「以前我也這樣認為,可是我去年追問她我的父親到底是誰時,她說絕不是她死去的第一任丈夫,因為當時中國嚴格一胎化,她前夫有了兒子後就結紮了。」
 「所以徐姨不肯告訴你你的親生父親是誰?」
 「沒錯,一直到副廠長連人帶車落海成為植物人後,我打電話將這個消息告訴我母親,我母親終於才說了實話。」
 「暫停一下,我記得我先生的汽車是中國長城廠牌的,我曾經親眼見過。為甚麼那一天他下班時開的車會變成日本豐田的廠牌呢?」
 「那天廠裡派我外出公幹,公司配給我的車原來也是長城廠牌的。只是那天我在當地的女友和我換車開。我女友一向哈日,她的車是豐田廠牌的,結果車到我手上後不知怎故障了,副廠長自願將他的座車借我好讓我先行出差。等故障車修好後,副廠長就暫時開著我女友的的豐田車下班回宿舍。哪知副廠長才出了廠房大門,卻被當地的反日暴民們給盯上了,開始追著朝他的車丟石塊。副廠長因為急著脫困,一時心慌滑出路面將豐田車開下了海裡,又因為車窗已被亂石擲破,車身迅速下沉。等公安派人將副廠長打撈起來後,副廠長因為缺氧太久才成了植物人。」年輕人無奈地苦笑著,但很快他又繼續接著說:「我母親知道我們副廠長出事後,便要我趕快回台灣去爭取副廠長,也就是我姊夫的遺產。不,是財產,姊夫還沒死。」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你為甚麼要爭取我先生的財產?我們老程的財產和你有什麼關係?」劉惠琪忽然抓狂了起來。
 「我母親說當時她三十八歲,比姊夫大個兩歲,兩人有一次回台轉機時,在香港機場不期而遇。因為飛機嚴重脫班,兩人去逛街喝了點酒後,互訴心中的委屈,後來不該發生的事就發生了,還持續了一陣子,地點都刻意選在香港,以避人耳目。」
 「我不相信。劉軒先生,我知道你還在懷恨當初我將你趕出我家,十多年後你便和你母親徐萍聯手編了這一套劇本唬弄我。你以為我那麼好騙啊!」劉惠琪罵得口沫橫飛。
 「姊姊,不,劉女士,我早意料到妳會有這種反應,所以我今天才提早來見妳,這裡有一封律師信,請妳過目。」
 年輕人由公事包裡拿出了一封信交給了劉惠琪。
 老女人用顫抖的手抓著信紙,吃力地閱讀著上面的文字。年輕人過了一陣後繼續解釋說:「我已聘請律師向法院申請強制與副廠長作親子血親鑑定。法院已經審查了一些我母親交給我的書信證據,認為兩人在二十多年前確實有可能發生過不可告人的情事。法院的人馬上就會到達醫院,強制對副廠長抽血,再和我的血液樣本做比對。在檢驗報告出來之前,副廠長名下的財產必須凍結,不可逕自轉移、贈予,或交付繼承。」
 「不可能,雖然你媽徐姨只比我們老程大兩歲,但法律上她是他的岳母。哪有可能女婿和岳母那樣的?」劉惠琪全身癱軟地說。
 「我們不是當事人,都不瞭解當時的情境。我母親說二十多年前她嫁來台灣,忙了半天功虧一簣,身分證沒拿到,也沒辦法繼承配偶的財產,她幾乎是空手回中國的,她說二十多年後,我決不可放棄財產繼承的權益。劉女士,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生活條件比一般孩童相對剝奪。我現在人生才剛起步,我不能再隨便放棄機會了。所以我決定賭它一賭。但我的律師警告我說,如果我賭輸了,你們家屬可以反告我毀謗妳先生的名譽。」
 劉軒才說到這裡,病房外走進了一群衣冠楚楚的訪客,穿著白袍的護理長也夾雜在其中,推著護理車的小護士則跟隨在後。
 護理長禮貌地向劉惠琪介紹說,他們一行是法院的書記官,來此強制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程先生抽血,希望病人家屬配合。劉惠琪檢查了對方出示的文件與公文書後,只好無奈地在一旁冷眼旁觀。一行人忙了一陣後接著又命令年輕人劉軒挽袖接受抽血,年輕人照做了。後來兩個血液樣本被貼上了封條,雙方的當事人與代表也在公文書上簽了字或蓋了章;終於大功告成,後來眾人就全數退出了病房。劉軒是最後一位離開的,他帶著歉疚的神情向劉惠琪告別道:「反正真相只有一個,一翻兩瞪眼。如果鑑定結果屬實,也就是如果我賭贏了,妳就成了我的大媽。造化真是捉弄人,我母親以前還是妳的二媽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