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年前的今天－－民國38年1月10日，歷時66天的「徐蚌會戰」（共軍稱之淮海戰役）正式結束。這場會戰國軍動用兵力約70萬人，共軍約為60萬人。解放軍以傷亡13萬人的代價殲滅了國軍三個兵團約45萬人。短短的兩個月，國共雙方死傷人數高達30萬人，戰場上曝屍遍野血流成渠。這場決定中國命運的一戰其殘烈的程度真是驚天地而泣鬼神亙古所未見。國府因此而退守台澎金馬。然而在饑寒交迫，彈盡援絕的境況下，國軍也有無比英勇的表現。「血戰大王莊」、「突破張圍子」，最後都是雙方拚刺刀，一個桶一個結束戰鬥。歷史不會忘記用「血」寫的這一頁！
「徐蚌會戰」實際上是由三個戰役組合而成。一、碾莊戰役－－國軍第7兵團中將司令官黃百韜將軍自殺成仁。二、雙堆集戰役－－第12兵團中將司令黃維兵敗被俘。三、陳官莊戰役－－第2兵團中將司令邱清泉是「自戕」？或是「擊斃」？國共雙方說法並不一致。先看共軍說法：「邱清泉一出陳莊精神就失常了，他一回跑到東、一回跑到西，嘴裡高聲大叫著「共產黨來了！共產黨來了！」就這樣在陣地周圍亂轉的邱清泉被我軍擊斃。」（文見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晨光著「國共生死大戰－－雪壓陳官莊」一書。內有邱將軍倒地上半身袒露照片乙幀，可清楚看到胸部、腹部共有6個彈孔。陳莊是兵團部臨時指揮所。」再看國軍方面說法：「元月二日，天氣放晴，復獲空投，士氣為之一振。預定10日在空軍百機把謢下實行突圍。詎料匪先發制人，自6日始，集中火力猛擊，繼之以人海衝鋒，血肉橫飛山河震撼。戰至10日清晨通訊中斷，指揮失靈。烈士馳往張廟堂第200師陳地，擬重加部署，未及到達，而匪兵已衝入，烈士知大勢已去，回天乏術，乃仰天嘆曰：「我奮戰20餘年，原為國家求獨立，為民族求生存。時至今日惟有一死以報國家暨領袖！」旋顧左右曰：「我死迅即密為掩埋，勿令奸匪辱及我身。」言畢轉身西南拔槍自戕成仁。時為中華民國38年1月10日凌晨3時14分。（文見國防部史政局出版「邱清泉集」。）
西方各有不同的說法，但事實的真相只有一個。那麼真相到底為何？經參考手邊相關資料，筆者堅定認為邱清泉將軍確實是「自戕」；共軍說「擊斃」是錯誤的。茲提出三點淺見願就教於高明。理由之一：有現場目擊者的見證發言。作為目擊之一的是警衛營營長袁碩卿，他被俘後冒稱衛士並拿到回鄉路條離開戰場轉抵南京向第2兵團留守處報告了邱將軍殉國的經過。他回到許昌老家後始終將此事埋藏在心中直到90年才寫出回憶。
一九九二年袁病逝，一九九四年一月他的遺作「邱清泉之死紀實」刊登在「魏都文史資料第4輯。真相終於大白。在文章中他感慨地說：「眾所周知，淮海戰役中國民黨的高級將領邱清泉被擊斃喪命，當時我在邱部任警衛營營長。對邱的死我是親眼所見，而今已暮年願將此事奉獻於世。根據袁的回憶，邱清泉率部前往張廟堂第200師指揮所途中，遇到通信營營長程渭濱，程營長報告說兩小時前即與200師失去聯絡。10日凌晨2時，在張廟堂附近遭到解放軍猛烈阻擊，部隊傷亡極重。邱清泉等十數人到達花小廟一帶，邱眼見突圍無望，對左右喝道：「不成功就成仁，你們到南京集合，不要管我。」有官兵哭喊著不願離去。邱清泉舉槍威嚇說：「不走就先槍斃你們。」經這一喊，散去不少人，只剩下警衛營營長袁碩卿，待從副官陳亮、衛士徐仁成、警衛營通訊兵何永福伴其身邊，其他不少官兵則在附近徘徊。這時邱清泉表現出乏力不能走，躺倒在地，眾人亦顯體力不支。邱乘左右不注意，從大衣摸出電光手槍向左腹開了一槍，又用盡力氣再開兩槍，皆因右手顫抖而偏出。槍聲驚動隨從，邱清泉命令袁碩卿補槍，袁震驚地不知如何反應，邱大聲呵斥說：「你要留我給共軍當俘虜嗎？你想抗命嗎？」袁碩卿還是不忍下手，陳亮是邱清泉同族妹夫，見邱痛苦不堪，示意何永福開槍。何拾起手槍在邱清泉命令中開出兩槍，分別擊中左、右胸。邱即歿亡沙場，時年48歲。理由二：徐州前進指揮所中將參謀長文強（被俘）於一九九一年接受採訪時曾氣憤地說：「邱清泉明明是自殺的，為什麼要說是擊斃的呢？這是中國人的氣節，我們應該欽佩這種精神。」記者問：「從照片上看，不是有幾個槍眼嗎？」文強回說：「解放軍仇恨他，不能補打嗎？你看那槍眼有血嗎？中國人有鞭屍的傳統！﹞這裡一定要介紹一下文強。他一九○七年出生於湖南長沙。鮮為人知的是文強有一個很名的表哥，這位表哥就是「毛澤東」。原來文強的姑姑「文七妹」便是毛澤東的母親，這樣說起來算是「姑表」的關係了。文強原出身於共青團，於一九二五年轉為中國共產黨員，因被部下出賣，一九三一年被政府逮捕。他是黃埔四期生，是林彪的班長，跟高魁元（金門古寧頭戰役任18軍軍長，來台後曾任國防部長）都是同班同學，經黃埔教官程潛、張治中的介紹而加入國民黨並投身於軍統而成為骨幹，曾任華北辦事處少將處長，後應杜聿明（徐州前進指揮所中將主任，諾貝爾獎得主楊振寧的岳父）邀請出任指揮所中將參謀長。1月10日清晨與杜聿明等一行14人突圍未果不幸在安徽蕭縣張老莊被俘。在陳官莊被圍期間，文強與邱清泉在包圍圈內朝夕相處，他對於當時的情況一定有相當的了解。以文強這樣的歷史背景與被俘的處境，他似乎沒有必要說謊替邱將軍說話，僅是說出事實的真象而已。理由之三：從抗戰勝利到戡亂期間，邱清泉將軍率領第五軍歷經蘇北掃蕩，魯西進兵冀南戰鬥，魯中會戰，邊區追剿、豫東會戰，把共軍打得捲旗曳甲落荒而逃。「徐蚌會戰」，局勢險惡。民國37年10月20日邱將軍升任第2兵團中將司令在碭山防地舉行宣誓。為了表達殺敵決心他親自撰寫誓詞：「余在總理孫公靈前，對天盟誓，謹以至誠，報效黨國、盡忠領袖、殲滅奸匪、完成革命、不怕死、不茍安、不被俘、不投降，有敵無我，有我無敵，如違誓言，天誅地滅、雷打火燒，皇天后土，共鑒此心。謹誓宣誓人邱清泉。」邱將軍曾是共軍的剋星，又親口發出重誓，從心理層面去探討，他實沒有顏面去作俘虜，於是只有選擇「壯烈成仁」這條路。
毛澤東曾說過：「淮海戰役」粟裕應該記頭功。這句話說得入木三分，符合事實。粟裕雖然掛名華東野戰軍副司令員，但他實際上全權負責指揮「淮海戰役」。這個人頭腦冷靜、思慮清晰，確是一員猛將。他是這樣評論邱清泉。粟裕說：「第五軍邱清泉一直是華野尋殲的對象，五軍的戰鬥力比七十四師稍差與18軍不相上下，各有所長。邱清泉好打滑頭仗，跟友隊聯擊不好，這次解決他沒有遇到多大困難」。（筆者按，國軍整編47師在孟良崗戰役被殲，師長張靈甫自殺；18軍在雙堆集覆滅軍長楊伯濤被俘，言兩個戰役都是敗在粟裕手下。）「沒有遇到多大困難」，粟裕說得很輕鬆，可是有件事他卻不太願意說出來：：：：「徐蚌會戰」共產黨有兩個鋼刀直接插入國軍的心臟。第一把是劉斐，他當時擔任國防部中將作戰次長；第二把是郭汝瑰，他當時任國防部少將作戰廳長，事後應證他們都是「共諜」，長期潛伏在國軍高層。他們在最緊要的關頭將7份絕密的作戰計劃及兵力佈署文件透過地下交通員任廉儒送到西柏坡毛澤東的手中，因此國軍的突圍計劃先被共軍掌握，於是共軍特別提前於1月6日發動攻擊。否則邱清泉兵團，有可能在百架空軍飛機的掩護下突圍成功或不至於戰死沙場！
在戰場上，共軍非常重視「思想動員」，因為它可以提高士氣並誇大戰果，所以硬是把「張靈甫」、「邱清泉」，都說是「戰場擊斃」就不足奇了。
民國68年適值邱將軍殉國30週年，感於將軍的忠勇英烈，筆者特別寄了一張五百元的奠儀匯票請聯勤總部留守業務署代轉邱將軍家屬購買香燭紙箔悼祭於將軍靈前。後蒙邱夫人葉蕤君女士寄贈由何應欽將軍提字「邱清泉集」乙冊相贈，不時翻閱拜讀益加對將軍的崇敬與景仰。民國48年1月10日。前第2兵團故舊袍澤在台北舉行，邱將軍殉國10週年紀念會。高吉人將軍寫了一幅輓聯最為感人。高將軍長年追隨邱軍麾下。「徐蚌會戰」高任第70軍軍長身負重傷。後隨政府來台重整第五軍，68年病逝台北。輓聯是這樣寫的：
十載侍長征崑崙浸殲敵徐蚌鏖兵出生入死同患難，
兩間留正氣史閣全忠睢陽比烈慷慨悲歌哭英雄！
五十年後的今天拜讀上幅輓聯仍然令筆者熱淚盈眶。心有所感，謹以拙文紀念邱清泉將軍：
悠悠歲月，匆匆甲子。
中華百年，功在黨國。
名垂青史，萬古流芳。
將軍英靈，含笑九泉！
「徐蚌會戰」國軍名將邱清泉將軍 究竟是「戰場擊斃」？還是「自戕殉國」？／東莒大坪村大埔 曹慶玲
- 2011-01-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