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島的日常》李若梅畫展/陳翠玲

  • 2023-08-21

 因為暑假,跟上了馬祖畫家李若梅在台北的畫展。

 若梅是系出名門的創作者,卻不走科班路線的創作,或許覺得太學院派無法彰顯島上生活的特色,在2020年時,改變了創作的風格,於是有了《漂浮的島嶼》一系列作品,接續著今年盛夏的《一座島的日常》的主題創作畫展。

 認識若梅是因為楷智老師,楷智老師在西班牙近十年的求學創作後返鄉定居,早期承接文化局的案子到我居住的小島開班授課,幾次的課通常只有我一個學員,楷智老師邊畫水墨邊給我講解,課程中除了分享創作理念跟技巧也輕鬆聊聊天,讓困居小島的我,也有機會接觸創作及學習大師的風範。後來,我進修美術所論文創作《守燈塔家族》繪本,是楷智老師帶著我引薦公部門,讓我有機會申請出版。

 若梅在西班牙留學期間,一次想去南部賽維亞旅遊,就從留學生通訊錄裡找到正在賽維亞的留學生楷智,去電請他幫忙導覽。若梅說:「第一次見到楷智時,還以為他是西班牙人!一個不修邊幅的流浪漢,精瘦並留著長髮,戴墨鏡,著花襯衫、短褲,那時楷智在留學期間,每個月畫一幅畫給房東抵房租,他的才華在西班牙早已得到了賞識。我請他帶我看看賽維亞有名的教堂,但楷智說不用看那些,只是帶我看看無花果、太陽花跟看看海,就這樣。」

 楷智老師眼中的若梅:「是個性大剌剌又有點豪爽,在創作時卻思想縝密,AB 型雙子座,是超難搞的經典人物。人情事故她不太懂,不甘寂寞,標新立異,有時會無的放矢,這些都沒有妨礙她的創作及成為藝術家的夢想。」

 在我看來,若梅是楷智老師寵著的女孩,或許愛創作的女人都有一些天真爛漫的情懷,而吸引若梅的是「不可思議的楷智」這藝術家吧。

 若梅說:「第一次要來馬祖,因濃霧機場關場,便搭著船從基隆到南竿;第二次來馬祖,便成了馬祖藝術家楷智的妻子。」這是愛與勇氣吧。

 楷智老師鼓勵若梅繼續創作,她常像小女生一樣生氣、抱怨、罵老公,若梅直爽的說:「跟婆婆語言不通,老公愛喝酒,我充滿恐懼跟寂寞。」

 若梅的日常也是我的日常。

 日日夜夜住在只看得到海,聽著浪濤聲及馬祖話的地方,於是她將這些元素全變成了畫面上的符號,若梅畫中的海,有濤聲、有音符、有節奏;有大塊的赭色來凸顯像浪花也不像浪花的主體,蕾絲花千絲萬縷膨大而出;畫面中的瓊麻(註1)葉片交疊在一起,那些葉緣上的刺,相互的糾纏緊扣,理不清也不能分開,這是若梅在一座島的日常,也是生活中的親情、愛情及人際。

 她說畫面上巨大的黑是心裡的顏色,也是因為黑,所以看不到髒、亂及不確定感,那些都躲進「黑」裡,黑的色塊卻能讓日常更純粹。

 這樣的島居生活對都會區來的若梅,是一點限制都沒有!我認同楷智老師說的:「藝術家沒有被困的道理。」不是因為被困在沙灘上,才畫沙子跟浪花,而是你能抽離,能飄浮在空中或站在高處,才看得清楚浪花在沙灘上潮來潮往的層次。

 由於若梅長期在社區美學的耕耘及努力,「芙蓉海畫會」從成立時,來學畫的人是個位數,如今已成長到有二、三十人的團體了。這是若梅在創作外藝術教育的成果。若梅在創作時,楷智老師的指導跟對話,是隨時隨地而且免費,這是我羨慕的地方,雖然有時免費最貴的。

 楷智老師也正如若梅說的是「不可思議的楷智」,是真正的藝術家。若梅說:「他的生活便是藝術,不拘於一種創作形式,運用身邊可得的媒材,形隨意轉可具象亦可抽象,不論裝置藝術、水墨、書法、雕塑,均能游刃有餘。」楷智老師酷酷的說:「我喝我的酒,她畫她的畫,這樣就『安和』了(閩東語音:安 ㄏ ㄤˋ,相安無事之意)。」哈哈,這是大師的胸襟。

 牛角幫鄰居楊哥說:「我以前也喜歡畫畫,而且畫得不錯,看他們夫妻生活很艱辛,心裡想,還好沒去畫畫。」

 或許是:生活的苦跟難,最後都成了創作的基底,所以作品才有了生命力。

 創作,島嶼讓若梅有豐厚的收成;如楷智老師說:「她就是馬祖的歐姬芙(註2)。」是馬祖少有的畫家姿態。

 而對若梅來說,住在島上,什麼都不能,只能成為藝術家。

 若梅及楷智老師這對馬祖藝術家,成就的不是自我,而是這座島,是日常的、藝術的島。

 影像提供:M畫廊/M Gallery

 註1:馬祖各島應為龍舌蘭,葉緣有刺,葉較灰綠,與瓊麻同為龍舌蘭科。

 註2:喬治亞·歐姬芙(Georgia Totto O'Keeffe,1887年11月15日—1986年3月6日)美國二十世紀初的傑出女畫家。花卉,是她畫中常出現的主題,寂靜的荒原或白骨殘骸,在她的畫筆下都充滿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