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一天下午我閃過個念頭,臨時起意從台北回高雄看他,他原本坐在躺椅上睡著了,看到我開門進來,還帶了他愛吃的舊振南鳳梨酥,他笑得很開心。我陪他看電視上的歌唱節目,當時客廳裡只有我跟他,他突然跟我說起一件他小時候的故事,聽完後故作鎮定的我,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呆呆看著父親拿起桌上高鐵造型禮盒裡的一塊鳳梨酥,緩緩撕開包裝袋,把鳳梨酥送入口中。
當下,他這一生的脈絡就這麼清楚的呈現在我面前,好像淡水老街上那位街頭藝人用油彩在木板上潑灑著一些看似零亂的線條,當音樂停止,藝人把畫作轉了個方向,所有剛剛看不懂的奇怪線條霎時串連了起來,有了意義。
這一生父親從未在我們任何人面前透露過半句有關他小時候還有他家人的任何事,唯一的這一次,聽眾只有我,而我訝異的沒有回應一句話。曾以為他大概會帶著自己的故事一起走進墳墓,沒想到他卻在我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對我說了這個故事。眼前的這位老人,轉眼間,變成了一個不知所措的小男孩。
原來,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沒有對他說出那個下午我想說的那句話成了我心裡頭一塊巨石,壓得我無法好好呼吸,我得找個出口。去京都吧,去神護寺,訂好機票飯店,隔天是來不及了,後天上午全組要跟總經理開業務會議,那麼就訂後天下午4:00的班機吧。於是,在父親過世後我不帶情緒的工作幾星期後某一天,我飛到了大阪,再轉乘Haruka到了京都,抵達京都車站已是晚上10:45,迎接我的是乾爽的冷風,我又回到了一個熟悉又有點距離的地方。(待續)
玻璃盒裡的答案/黃若羽
- 2022-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