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門人悲愴紀事─拋下老母妻兒許順煌用熱血殘軀抵禦日寇鐵蹄

  • 2004-12-03
 金門記者陳榮昌/專訪報導

船行過大二膽島海域,空氣中響起陣陣歡呼,「大膽島ㄟ」,潮起潮落,潮聲淹沒了六十年前十一個破碎家庭的哀嚎,濃冽的海水,卻怎麼也洗不掉烙在遺屬們心上的血痕。

那是被遺忘在大膽海域的一段慘烈故事:::。

「三十一年二月,中央第二十五集團軍諜報室情報員許順煌(見圖),因該線同志許水龍行蹤不密,在烈嶼被日軍破獲,農曆元月十四日被捕,與同志洪水尚、洪水枝、洪培育、陳前琪、吳水派、李文秀、陳榮、陳欽瑞、李炎佳等十一人,被殺害於大膽海面,並行滅屍。」金門縣志上,寥寥數句,卻字字帶血。

我內心攙雜著悲傷、驕傲與虔敬,因為,在抗日的史頁上,金門人沒有缺席。

我循著鄉親給我的資訊,來到這間位於莒光路上的小店。想還原當年的歷史,重構那夜的畫面。

老板娘叫王香蘭,台灣女兒,抗日志士許順煌的媳婦。一聊,才知道就是兒時記憶深刻的「新的皮鞋店」。

許順煌的父親叫許景雲,是個行船人,大江南北,與海為家。後來娶了吳粉,生下獨子許順煌,卻在一次出海時,葬身海底。吳粉含辛茹苦,將許順煌拉拔大,也替他娶了門媳婦,名叫「黃麗」。

原指望許順煌做下半輩子的依靠,誰知天生不良於行的他,卻幹起情報員,狠心拋下了老母妻兒,化做大膽島上的遊魂。

據說,許順煌的抗日活動完全出自愛國心,不拿國家一毛錢。媳婦王香蘭回憶,對於國家給的工作報酬,他還曾斥道:「我替國家工作,是出於至誠,我不應該浪費國家的一文錢。」是怎樣的一種情操ㄚ,我彷彿看到,當年那個以殘缺身子,抵禦鐵蹄的鐵錚錚漢子。

在許順煌情報提供下,這群不畏強權的金門人,在官澳痛宰日軍十二人,夜攻瓊林日本警察所,殺了沙美日本區長,破壞被日軍強佔的西園鹽場。

三十一年正月初八,許順煌的工作同志許水龍,因被人密告,在烈嶼青岐遭日軍追殺,壯烈成仁,身上藏著許順煌提供的一張情報,未及銷毀,竟成了許的死亡判令。

那夜,日軍全付武裝,將莒光路團團圍住,達達的馬蹄,劃破了寂靜的冷夜,結束了許順煌多舛的人生,那年,他才三十三歲。

日軍將抓來的這十一位情報員,送往大膽島,有人說,十一人被一一斬首,也有傳言,是被推到大膽海域活活淹死,我恍然明白,大膽島的海域,為何總是波濤洶湧,無法抑遏,是這股冤氣吧,讓海潮永遠無法平息。

忠烈祠裡,僅僅多了十一個名字,卻從此有十一個家庭,在暗夜裡無止無息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