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在臺灣花蓮發生了一件重大鐵路交通「意外」，造成了49人死亡、數百人受傷的嚴重結果，涉嫌過失致死的李義祥，近日已遭到花蓮地檢署檢察官「起訴」，根據媒體報導，李義祥被花蓮地院法官裁定「繼續羈押3個月」。
有人會質疑說，李義祥被起訴的過失致死罪，法定刑最重是5年有期徒刑，花蓮地院的法官卻只裁定關他「3個月」，難道這又是之前同法院法官只把李義祥以50萬元交保的「恐龍裁判」翻版嗎？難道法官都不食人間煙火，都不會考慮被害家屬的感受嗎！為了澄清這樣的誤會，所以，我要解釋一下什麼叫做「羈押」。
現代刑法有一個重要的原則叫做「無罪推定」原則。簡單的說，就是被告在沒有經過法院判決有罪確定以前，即便他坦白認罪、證據也已經確鑿，法定程序沒有走完之前，都還是被推定「無罪」的。因此，還在「無罪」階段的涉嫌人，能不能「提前」被關起來？基於人權保障的角度，這種提前將人關起來的「羈押」制度，當然應該受到正當法律程序的限制，否則所謂的執法者可以隨隨便便把人先關起來，那可真的是羈押「魚肉」人民了！
什麼是「羈押」的正當法律程序？首先，只有法官才有權裁決是否羈押被告。20幾年前我國法律規定，代表國家作為原告的檢察官，就可以直接把被告關押起來，現在在偵查犯罪階段，檢察官只有羈押的「聲請」權而已。另外，羈押被告要符合一定的要件，第一要有重大犯罪嫌疑，其次要有逃亡或勾串滅證的可能，也就是存在羈押的原因，另外還要有羈押的必要性，3者缺一不可。而一般所謂的「交保候傳」，是由被告方面繳交一筆金錢「存放」在法院，用來擔保被告以後開庭隨傳隨到（如果無正當理由不到庭，會裁定將錢沒收）。所以決定交保金額多寡，法官往往要考量到被告涉嫌的罪刑輕重與被告資力的平衡，換句話說，諭知交保金額太少，會不會導致被告因此「棄保潛逃」，讓犯罪人逍遙法外，公平正義無法獲得伸張？反之，諭知的金額過高，會不會造成被告是因為貧窮被關押的誤解，所以法官決定押與不押？交保金額多寡？都不是簡單的事情。另外，還有一種叫做「預防性羈押」的制度，是針對被告有反覆實行「同一種犯罪」可能，以「羈押」來防範犯罪。但要注意的是，不是所有犯罪，都可以預防性羈押。例如，酒駕或賭博罪都不在範圍內。曾經有人來法院要求把他常常酒駕和「好賭成性」的兒子押起來，我們雖然同情老母親的心情，但愛莫能助啊！。
羈押的目的，是為了確保犯罪追訴、審判或執行程序的順利進行，或暫時性的預防犯罪，絕不是用來替代刑罰，為了顧及人權保障，羈押期間及延長次數，法律都有明文限制，以李義祥這個案子來說，他在花蓮地檢署偵查階段已經被羈押，原則上羈押期間為兩個月，但期間尚未屆滿之前就已經偵查終結起訴，交由花蓮地院決定是否「接押」，因為法律規定「審判中」第一次羈押期間不得超過3個月，所以花蓮地院才會裁定「繼續羈押3個月」，絕對不是李義祥犯了那麼嚴重的過失致死罪，法院只判他要關3個月而已。雖然在案子沒有審完前，還可以延長羈押，但是每次延長2個月，在地院訴訟期間也只能延長3次。有時候，像有些金融案件案情太過複雜，短時間無法審結，法官只能採取「交重保」的方式代替羈押，也是不得已的作法。
筆者以前遇過一件有趣的案例，有個人窮到想吃免費的牢飯，看到路旁住家外面放了輛腳踏車，就騎到派出所自首犯了竊盜罪，移送地檢署檢察官複訊時，苦苦哀求檢察官「聲請」羈押，檢察官果真「佛心」大發，聲請法官羈押了，如果你是法官，押或不押，如何處置？
「羈押」魚肉 文／連江地院院長王邁揚
- 2021-04-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