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中山室的人越來越少，都被家長會去了，我卻是我們這班唯一的最後一個。
「○九○五○…」班長在叫一個很熟悉的學號。
「○九○五○…莫清和，你不是○九○五○啊!啊!」班長用嚴厲的口吻說著，我回神過來。
「有。」聲音有點擅抖。
「會客。跟值星班長報備出列。」
「是。謝謝班長。」說完我起身跑到值星班長那兒。
「報告班長，入伍生莫清和請示出列…」他揮揮手意思是要我離開，我瞭解他的意思，謝過班長之後，離開中山室。
「阿和，我在這裏，快過來。」原來是表哥在叫我，他這次穿了整套軍服，手裏提了一袋類似吃的東西。
「表哥，怎麼祇有你一個人來，老媽呢?」我四處瀏覽了一遍，尋找不到老媽的影子。
「我沒讓她來，她收到你的信之後哭了好幾個晚上，也正巧我休假，所以我代替她來看看你。」
「為什麼你不讓她來，我老媽不來根本我無法退訓，在這裏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為什麼你不讓老媽來!」我神情有些激動，說話的口氣驚動了四周的人群。
「走，到外面談，這裏會吵到其他人。」表哥看看四周，放低音量，起身向門口外的草皮走去。
我們找了一棵可遮擋陽光的榕樹，坐了下來。整個南營區人潮絡繹不絕，像是慶祝廟會般的大雜會。
「喝點飲料。」表哥遞給我一瓶汽水。
「我真搞不懂你，唸軍校有什麼不好，我也是從這兒的大門口走出去的，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表哥喝了一口汽水，對我說著。
「你是你，我是我，你能適應未必我也能適應。」
「看到大門口那兩行標語沒有?」他指著老遠的校門口，「升官發財請走他路，貪生怕死莫入此門。」我用 犀利的眼神望過去，的確有這兩行諾大的標語。
「年輕人吃這一點苦算什麼，真正的苦你並沒有嚐試過，如果這一點點苦就把你打跨了，那你這個男人未免太沒用了吧!更何況現在入伍算是輕鬆了，跟我入伍時相比，簡直是差太多了。」
「表哥，我實在不想待下去。在這裏一點自由都沒有，連上廁所，洗澡，喝水都集體帶隊，好不自由。」
「那當然。軍中所講求的是團體，也就是團隊精神，如果每個人都不受拘為所欲為，那為何要入伍呢?入伍就是要把每個人的壞習慣統統摒除掉，經過革命般的洗禮，使其身心意志完全是團體合作精神，而不是個人英雄主義。慢慢的，你就會瞭解了。」
那一天表哥同我談了很多，問題大多都是放在要吃苦不然沒出息的話題上，雖然心情有稍微的被感化，但過了幾天出操上野外課被磨來磨去，我又熬不住了。
野外課顧名思義就是全付武裝上單兵基本課程。包括單兵攻擊，三行四進…之類的。在陸官的後山幾乎都是戰鬥教練場，一個山巒緊接著一個山巒，入伍生最怕的也就是衝山頭，這也是教育班長最常用的一招。
記得那一天是五月二十六日，鳳山的氣候籠罩著一片陰霾。當我們出發往後山的途中，竟下起雨來，雨勢相當大，聽班長說是颱風要來了。到了後山六一二高地開始分組上課，今天的課程是三行四進。
「各位入伍生，今天這一站要為各位介紹的是三行四進中的伏進…」教育班長邊講不時邊擦掉進他眼中的雨水。
班長原則講解完，首先示範讓我們入伍生看，祇看到班長的動作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當他起身時，那套溼漉漉的草綠服，早已沾滿黃泥和汙水。（待續）
冬陽（十六）／陸九
- 2004-03-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