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血塊?」我和夢聒都感到驚訝,「什麼血塊?能不能說清楚一點,嚴不嚴重?」我說。
「哦—是這樣子的,令尊在車禍當時,頭部受了撞傷,但是在腦裏卻有輕微的出血,由於血塊阻礙了腦髓的功能運作,所以必須馬上動手術,可是這血塊並不是固定在某個地方或部位,而是跟血管在跑,所以我擔心萬一這血塊阻塞了腦部的某個功能機件,那就很麻煩了。最麻煩的事,是這個血塊會不時擴大,所以拖一天就多一天危險。」
「醫生,你一定要醫好我爸的病,不管花多少錢,我都願意,一定要救我爸爸,一定要救我爸爸……鳴…」夢聒的雙手緊緊抓住醫生的衣袖,情緒有點失控。我一把將她抱住,摟在懷裏,並且不時的拍著她的背脊,輕輕的口吻說著:「沒事的,你爸會沒事的。」她全身緊緊貼著我。
「救人是我們做醫生的職責,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謝謝。謝謝醫生。」我說。
那次的休假天是與夢聒在醫院渡過的。在病房裏她似手變得憔悴和不安,她的眼睛並不時的注視著病床上她老爸的那張蒼白的臉,有時候會掉下幾滴淚眼,又怕我看見,所以在病房中我和夢聒並沒有說些什麼話,一直待到我必須收假時,她祇送我到病房門口,是我要她不要送的。
收假後照慣例是先來個一個小時的「收心操」,名義上是「收心操」其實也祇是所謂的基本教練,就是站在原地立正不動姿勢,然後各班班長在班的四周走動,專門捉那些「摸魚」的人,誰被捉到誰倒楣,下個禮拜就別想出去了。
站在那裏我的腦子裏全都是在醫院時夢聒的神情。我的立正姿勢可以說是班上的皎皎者,所以班長也捉不著我的毛病,而我那個時候唯一擔心的事是如果夢聒她老爸若真的要開刀,必須要動用一筆龐大的費用,沒有錢別說開刀,連醫院都不讓人住,目前要先把錢的問題解決,才能讓夢聒及她老爸渡過難關。可是,我到那裏去想辨法弄到這筆錢,當初也祇是隨口向夢聒說說,這會竟成了真的。不行,一定要想辨法,一定要想辨法。
「莫清合,班長找你,要你向班長報到。」是隔壁班的阿盛跑來找我,正巧我在整理九重葛的苗圃。
「班長在那裏?」我拍拍手上的泥土,問說。
「哪!在那裏。」他指著一顆大王椰子樹,老遠看到我們「煞星」班長雙手在胸前交叉,一付要發動戰爭的氣勢。
「謝謝你。」講完這句話我開始做百米的衝剌,因為「煞星」說過他要找的人必須在三十秒內出現在他眼前,否則就有吃不完的黃埔十道菜。
跑到他跟前,我已欲振乏力,上氣不接下氣。
「報…報告班…班長,入…入伍…伍生…莫…清合…向…向…班…班長報…報…到。」我實在是很喘的接不過氣來。
「跑這麼喘幹嘛,想拿奧運金牌是不是?先休息一會,班長等會有話問你。」
「是。謝謝班長。」
休息了一陣子之後,他見我已不像剛剛那麼喘,開始看著我,我卻心裏開始發毛緊張,深怕自已一定又犯錯被班長的煞眼看到,著實這會也有些發抖。
「休息夠了嗎?」班長的眼角往上抬了一下。
「報告班長,入伍生休息夠了。」
「找個地方坐下。」他示意我坐下。
「謝謝班長。」
「有弟兄向我互助組反映,說你最近兩天都沉默不語,一個人靜靜的發呆,好像有心事。你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告訴班長。」原來我並沒有犯錯,內心放了塊石頭。
「報告班長,沒…沒有。」聲音有些頹喪。
「你不可能沒有心事。從你那菜菜的眼神中,我已猜到你一定有事,而且不知道怎麼解決,對不對?」
「報告班長,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話就直說別婆婆媽媽的,當個軍人像女人一樣,是不是女朋友跑了。」
「不是。是她爸爸出了車禍,住院開刀需要一筆費用,如果拿不出錢,就有生命危險。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女朋友?」我點頭。
班長沉默了半會,說:
「這可麻煩了。你在軍中也不可能籌到這麼大筆錢,這可是一筆大數目。這樣好了,班長這三年來自己也存了一些錢,雖然為數不多,相信暫時可以撐個幾天。」
「班長,這不用了,入伍生怎麼可以向班長拿錢。」
「就這樣說了。算班長借你好了,要還的。」班長笑說。
冬陽(二十)/陸九
- 2004-0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