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幸福成為可能/練云婷

  • 2005-05-31
 兩年前,我曾時常夢想著這樣一種生活;每天都睡到自然醒,賴在床頭讀上幾頁書,發呆,任憑陽光灑落在地上而心安理得;餓了,起來弄點東西吃,坐在陽台上曬曬太陽,再品品下午茶,散會兒步,晚上呢,就抱著一本本精采雜誌或懶懶的躺在沙發上看影碟,一直到深夜困倦睡去。
 我到處宣傳我美好的生活,居然被朋友們嗤之以鼻:美吧你,等你成了億萬富翁再說吧。結果沒過多久,我走到哪兒,朋友們就說:「我們的美好生活來」。
 世事難料!因為SARS的橫行,我真的過上了這樣的生活。就這樣美好了數日。有一天,當我坐在陽台的沙發上瞪著眼看外面空濛的煙雨時,時間彷彿一下子停滯不前,孤獨排山倒海而來。這間以前總覺得太小的房子,瞬間變得大而空洞。即使開亮所有的燈,仍然黯然一片。
 這個春天,嫩寒拂面,我卻在拋擲流光。我開始懷念工作,懷念那般還不怎麼熱稔的同事們。一層一層的回憶,在許多種想像裡拆解、重組、縫合,工作竟然空前美好起來。我懷著無比的戀母心情,想像著在辦公室的情景;大聲地和每一個同事說話,穿過每一張辦公桌,在下班後和同事們在一起大聲開玩笑,然後再一同騎單車回家。那感覺彷如在春天的郊野,蔓草跳著舞迎接桃李春風的邂逅。
 孤獨原來是這麼可怕的一件事。無處排除,無人可訴。
 事情就是這樣,一旦盼望已久的「幸福」來臨時,最初可能是歡欣雀躍,然後就是淡然處之,最後必定是味同嚼蠟。
 馬爾克斯在獲得諾貝爾獎的授獎演說裡說過:「到那時,愛情將成為千真萬確的現實,幸福將成為可能。」愛情或者幸福只存在於「那時」,不是此時,不是現在,不是將來,而是「那時」。
 當我還在工作,我渴望著過一種自由自在的肆意放鬆的生活,當我真正無所事事時,我企盼著坐在工作間裡手拿著一大疊的文件在辦公室裡四處穿梭。而且我知道,當我重新開始工作時,我又會無比厭煩又渴望著我的關於美好生活的想像。
 瑞典導演伯格曼在(第七封印)中曾說過:「人的尊嚴就在於,能夠對我們看似前後矛盾的命運邏輯,反覆地質疑。」
 生活,就在這樣的質疑中繼續,以一種睥睨一切的姿態向前。SARA再次令我們與生活緊緊相連,它試圖教會我們永遠對生活或者命運保持一定的敬畏之心,當然也愛這些平常看起來太過偉大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