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我躲在房裏邊痛哭邊惱恨：爸媽也真是的，果真有了媳婦就不要女兒啦，我之所以會失寵，全是嫂子一手造成的，真恨不得咬她的肉，啃她的骨。而今話已說出口，再也不能收回了，家人又都不給我台階下，此時一定天涯茫茫，教我憑何找個託身之所呢？
正在無所適從之際，嫂子突然推門進來了。
「阿妹，妳別走！」她一副貓哭耗子的模樣：「我聽得出來，妳剛才說的害群之馬必是我，如果真的有人該走的話，這個人也應該是我才對。」
「至今妳才知道！」我怒視她，盛氣說道：「就因為妳介入我們家的生活了，才會使我變成多餘的人，現在我這個眼中釘馬上要拔除了，妳該稱心滿意了吧？」
「怪極了。妳的想法怎會如此偏激呢？」她惶恐的說：「我只覺得妳對我懷有敵意，卻沒想到誤解我這麼深，看樣子，一報還一報，我還是遭到報應了；儘管我逆來順受，隨時都在鞭策自己一定要做個好嫂子。」
「報應？這話從何說起？」我納悶的問。
「未嫁之前，我也是人家的小姑，一樣對新過門的嫂子抱有極深的反感，以致經常給她難堪，還不時在背地陷害她。」她訕訕地說：「直到我也當了妳的嫂子，才體悟到她的處境艱難，用心良苦。因為，我嫁來只有為婆家人奉獻與犧牲，忍辱負重，可說幾乎沒有自己了，但仍被視做一個入侵者，一個害群之馬，既得不到小姑的諒解與尊重，還得扛起製造家庭分裂的罪名。不過，這是我應得的報應，我誰都不怪。阿妹，妳可知道，做個女人真苦？尤其是做大家庭的長媳！」
聽她這麼一說，基於生為女人的共同意識，驀地，我的良心復甦了：其實，她並沒搶走我什麼，只是我的獨占慾太強烈，生性也過於敏感罷了。
「我想，我的確太幼稚了。」在她那溫婉的眼光撫慰下，我不禁衷心說道：「真是委屈妳了，嫂子！」
「妳……妳剛才叫我什麼來著？」她驚喜地問。
「叫妳嫂子，難道也不對？」我訥訥的說：「有朝一日，我進了婆家的門，可也巴望小姑小叔這樣叫我。嫂子，我這遲來的稱呼，妳是否會嫌晚？」
「不，一點都不晚。」她尷尬的一笑：「我也是直到臨嫁之前，才心甘情願的接納我嫂子哩！」
「敢情妳當初也把她看做是多餘的人？」我頗有喜獲知音的感覺。
「誰說不是？」她自嘲的說：「如今我若是被婆家休棄而回到娘家去，才真成了多餘的人呢。」
「我們都該為自己留條後路，爾後才好相見，嫂子，妳說，是不？」我調侃的說。
「那倒未必，別對婚姻這麼沒信心嘛！」她挽著我的手，親切的說：「喏，咱們一起到客廳見爸媽去，妳不妨再使點性子遮遮醜，我一定會給妳找個台階下的，我是過來人了，這事難不到我的。」
我報以感激的眼光，心頭塞滿了溫馨：多個嫂子真好，我所失去的都從她那裏補償回來了！（完）
姑與嫂／天 行
- 2008-08-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