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面對學測的國三生,理應以課業為主的,但我們卻看到一群對教育體制不滿的學生,大力撻伐時代下的扭曲體制; 求學中的八年級生,社會是給予怎樣的期待?面對不合理的制度,真的該當一隻不吭一語也毫無主見的喜鵲嗎?國三生應該是有著青春無限、活力四射的熱血青年?抑或是應該當一台升學洪流之下的考試機器?
片中的男主角—小傑,是一位非常聰明的孩子,自從發現老師在補習班所上的內容和考試的內容一模一樣時,憤而向父母提出「不補習」的要求;在小傑身上,我們看到了「做自己」和永遠的「堅持」; 做一個不浪費時間的自己、做一個活在自己夢想裡的自己,也看到了和教育主流對抗的堅持。小傑認為,先補習僅是代表「先學」罷了,並不代表「學會」,學測考的內容不見得和老師教的一樣,況且在教師的帶領作答下,思考的歸屬仍是教師的,學生只是吸收再吸收,對於本身的思考與學習,真的有幫助嗎?小傑終於提出他內心深沉的質疑:「補習無用論」。
劇(書)中的詹老師—以嚴格出名,對於數學的解法始終抱持唯一的解決策略,忽略了「多元思考」。在強調「獨立思考」與「尊重多元」的時代,究竟「多元」的意涵是如何?詹老師的堅持是否受到動搖?他對於小傑沒有參加補習的事,記掛在心,且發現小傑的成績不如以往,可能始因於未參加補習,因而非常感冒,也處處在教室表露無遺。小傑認為教師的態度不令人苟同,動不動就罵學生、罰站,甚至還趕出去教室上課。小傑竟然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校長,也尋找媒體的奧援請求合理的解釋。不料竟演變成師生與校方間的衝突,整個場面沸沸揚揚;甚至到最後,變成班上同學集體排斥小傑,致使小傑被迫轉班、轉校。究竟這個狀況是誰對誰錯?或許教育,是一個名詞,是一個談不上對錯的平衡點在哪,也許只有拿捏「誰輸誰贏」吧!
整部連續劇(整本書)的內容,已經不是在討論學測的重要性,而是在探討學測所延伸出來的教育問題。從這部片子,我們很清楚知道,這是描寫一部國三生對於教師教學的不滿,與其說是學生對於教師教學態度的不滿或對學校危機處理的失調,倒不如說是整體大環境下的升學體系所衍生的教育問題。在某個意義上,不單只是「中等教育」的偏頗,同時也暗示著教育制度的缺失與教育環境的異常,舉凡考試領導教學、升學管道多元、中小學一貫課程規劃、菁英主義厚實、大學超高錄取率、碩士滿街跑、全民瘋英語等的極度扭曲。
一、權威、嚴厲下的正義
劇中的小傑和沈韋,象徵著敢於表達自我的人,小傑代表著激進派,卻又帶有一種年輕羞澀的稚氣;簡單的說,他持有一種年輕孩子常有的一種「憨膽」;沈韋是一位足智多謀,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有所行動的代表,他的行動溫柔卻帶有豪氣。在我們台灣,太久沒有出現「學運」或是「社運」的場景了;許多人說,七、八年級生是一群耐不住壓力、不會鬧事的一代,究竟是孩子的錯?還是大環境塑造出孩子的性格?當孩子的話不被父母相信、不被老師相信,甚至連同儕都不再信任的時候,對於青春期的孩子,是何等的悲哀!
在現實生活中,小傑這一輩的表現就是所謂的「領導者」,是一種維護正義與對抗真理的典範分子;而全心投入於學測中的師生,卻是一群「共犯結構」:明知道校外補習是不對的,明知道趕學生出去教室是不對的;明知道洩題是不對的;明知道在校長面前公然撒謊是不對的;也明知道考試作弊是不對的;明知道逃家、逃課是不對的;但為了自身的利益、為了升學,一切都可以被合理化;而隱藏在其中的每一分子,就是共犯結構的化身;共犯結構最可怕的就是在一個小團體裡,試圖表現自我主義,卻無視於其他群體的思維,進而不斷反衝、對抗,幸運的話,可以完全妥協,不幸的話,會無法收拾,導致全體失控。
中學生在台灣,何況是所有的學生,已經很久沒有在談「正義」--這個名詞早已是爾若有似無了;日前台大汪震亞同學、輔大退學生黎文正堪稱是道德良知、學生領袖的代表,那種「不是你下台就是我倒下」的悲壯精神和劇中小傑「明知不可卻為之」的正義表現,這不就是在有形體制運作與無形價值枷鎖下,孩子一直被限制的嗎?
相較於劇中詹老師的權威與不可一世,小傑顯得渺小多了。台灣幾年前的教育,讓孩子一直生活在「威脅」的環境裡;老師說的是,沒有聽老師的話,註定受到懲罰;曾幾何時,民主的社會,開始講究人權,教師不能任意丟學生的考卷,也不能剝奪學生的學習權。也許有一天,當義務與權利的關係、是與非的分明都不是二分法這麼容易被劃分時,教育的價值與執行的層面將會複雜且模稜兩可。
二、積極的輔導策略
在「危險心靈」一書中,提及沈韋因課業而自殺(劇中未演出)。據教育部軍訓處的一個統計數字:「台灣平均3.6天有一名學生自殺死亡;佔了學生死因第三名。」
這樣子的數字真令人害怕,原本應該是最單純、最無憂無慮的學生,竟然變成師長該擔心的問題。從學業、經濟、感情三個面向來看,這些都是促使孩子自殺的原因,舉凡考試成績不佳、升學壓力、家裡開銷龐大、男女朋友交往、家人失和等,其實,每一項自殺的案例,都脫離不了這幾個因素。
以學業為考量造成自殺的案例,絕大多數是學業成績較佳的孩子;站在輔導的立場來看,成績較佳的孩子,其知識年齡會稍高於心智年齡,因而遇到挫折就會採取負向思考處理。但令筆者納悶的是,小傑在課業上的問題、師生的緊張完全訴諸於媒體,卻完全不見輔導室出面解決。
按照正常輔導流程來看,有意圖自殺的學生應接受長時期的輔導;但在學校方面,可能面臨到輔導老師不足,或是教師兼任的問題,或是學生毫無意願接受輔導; 學校可以和社會機構共同合作,藉由輔導資源的匯入,由諮商師一對一、短期但數次且定期密集追蹤,再重新評估學生行為適應能力;若必要時,亦可轉介至醫療機構治療,以打消自殺的念頭。
對於已經有極度輕生念頭的學生,教師都應該處於輔導、信任與觀察的地位,秉持教育愛,互相提供解決策略的革命情感,讓自殺的統計數字減少一筆。
三、知識分子的菁英主義
台灣教育的菁英思維觀念確實已深根柢固了,家長與學生的觀念亟待改變,大家都想擠明星高中、明星大學,這是一種虛榮的心理,因為進了明星高中才有較大的機會考進明星大學,而這些明星體系出身的,就是典型的「菁英分子」,固然容易有強烈的菁英思維。劇中的背景,是一群面對學測的學生,學校給予不斷的考試、解題、再考試、再解題,就是最典型的「製造」菁風分子的模式。台大數學系教授黃武雄先生曾經在他的著作<學校在窗外>中提及了台灣的教育積弊已經很深,使得教育改革變成一項浩大的社會重建工程,要完成這項艱鉅的事業,依賴的不僅是熱誠與奉獻,更要重新檢視自身的意識型態,而菁英主義是知識分子難以擺脫的意識型態。在台灣,我們在評估一所學校的時候,往往都只注意到他們的畢業生中,有多少菁英可以考到較好的學校,而不太理會這所學校畢業生最低的程度。
四、家庭教育才是教育之本
青春期的孩子常會出現「不願」回到家裡;此階段的他們,傾向從「同儕」、「死黨」尋求失意的解脫;這並不表示孩子的判逆,也不表示家長已經失去依靠了,而是人在生長發育時,必經的一個過程。就像小傑試圖想離開家庭,到pub去尋找刺激,去網咖流連,去結交不同類型的朋友一樣,沒有所謂的對錯,端看社會用什麼角度投注在孩子的身上而已。
孩子不太會向父母吐露心事,不代表忘記了母愛的偉大,也不表示從此可以解決心中的鬱結;這僅代表在學校或外界的生活中,有更多同齡的同伴能讓他們產生共鳴。但值得注意的是,父母不能就此放手讓孩子去飛,這將會造成嚴重或無可預期的後果,舉凡鬧事、夜不歸,甚至吃喝嫖賭統統來。父母應該比以前更敏感,一旦發現孩子有異常的行為,就該隨時留意,並隨時和孩子溝通,切忌抱著「這是青春期的常態」敷衍了事,一旦如此,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悲劇。(未完待續)
公視大戲危險心靈-傾聽年輕世代教育心聲/◎墨客
- 2009-0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