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簡稱贛，位於長江南岸。有全國第一大淡水湖－鄱陽湖與長江相通。翻看地圖，它就像長江這條藤蔓上的一片葉子，而贛江及其支流就是葉脈。所以贛北也是富庶的魚米之鄉。歷史上開發甚早，是兵家必爭之地。
近年大陸開放後，各地競相開發建設，可是江西省的腳步似乎慢了一點，要較其他進步的省份落後一截；不過卻也因此多保留了一些舊東西，真是所謂收之桑榆。像我們此行前往的贛北環湖區，造訪的一些城鎮與景點，就看到許多舊社會的景物與民俗，都彌足珍貴，去晚了，當它受到新文明的洗禮，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了。
贛北有三座名山，環佈在鄱陽湖周邊；廬山在西，龍虎山在南，三清在東。繞湖一圈，既省時，也省力，自然也省錢。由台北松山機場起飛，不到兩小時便抵江西省南昌市。真乃天涯若比鄰。
龍虎山位處鷹潭市西南方雖名為山，其實並沒有山的感覺。東漢道教創始人張道陵在此煉丹傳道，為我國道教的發源地；也是歷代張天師世居之處。有如山東曲阜的孔府一樣，係由帝王賜封為嗣漢天師府。該府第佔地廣袤，房舍櫛比，古木參天。我們造訪時正值深秋，府內各院落遍植的高大桂樹正繁花似錦，或金黃、或銀白、綴滿一樹。濃郁的花香彌漫在空氣中，信步其間，似乎到了另一個世界。難得以體驗、讓遊客們驚歎連連。
龍虎山最高的山頭不過幾百公尺，像福建壽山一樣，都屬於特有的丹霞地貌，山體多是光禿禿的紅色巨岩拔地而起。有的高聳雄偉；有的成片壁立，更有奇形怪狀。而綠水縈繞其間，碧水丹山相輝映。我們選瀘溪河的仙水岩段泛舟，先由下游以中型木船撐篙而上；再由上游改乘竹筏順流而下。一來一往，悠閒地欣賞兩岸風光。在深秋的金陽裡，天高水清，紅葉斑爛，好一個良辰美景。
在泛舟的途中，於兩岸的峭壁上可見許多大小不等的天然岩洞，猜是遠古以前受水流的沖刷，或自然的風化而形成。在左岸高處的大石洞中，有春秋戰國時期的古越人在此放置棺木，這就是有名的懸棺群。據考證都有兩千多年以上，且有數百座；部份又尚保存得完好。至於為何如此安葬；及如何將沉重的楠木棺置入上百公尺高的洞穴中，至今猶令人費解。
三清山位於上饒的北面，鄰近浙江、安徽、江西三省的交界處；距離黃山也只有二百公里左右；同為花崗岩山體；峰林植被等都與黃山相仿。但它的地質卻要比黃山成熟，已進入晚期，不會再長高。
三清山因地處偏僻的山區，且陡峭高峻；所以開發較晚；成名也晚。少見古代文人墨客的品題與稱頌，連近代也少有名篇描述。但是它大器晚成：近年來積極的建設與宣導，已是枝頭上的鳳凰了。尤其去年（二○○九）被聯合國教課文組織評列為「世界自然遺產」予以保護，更令人刮目相看。三清山高一八一六公尺，以道教之三清尊者（玉清、上清、太清）為名。花崗岩的石峰高低嵯峨，無不挺拔險峻。景觀幾可與黃山並提，只是略遜其規模與氣勢。然而它卻有勝出於黃山者：那就是近年花費十幾億人民幣修築成的高空棧道，均在海拔一千六百公尺左右，順著起伏的山勢；沿著曲折的峰林，穿梭迂迴在懸崖峭壁上。棧道寬約一公尺，以鋼筋水泥為建材。一邊是絕壁，一邊是深淵，行走其間有如騰雲駕霧，雖有欄杆可扶，卻不敢下視；有些路段直教人雙腳顫抖。想不到連飛鳥都不易停留的絕壁，我們人類竟能悠遊其間。令人歎為觀止。由於棧道多凌空，視野非常遼闊，偶爾駐足極目：斜陽外處處奇峰競秀；暮靄裡重重雲山隱約。對此錦繡山河，除了讚歎；卻又不免興起遲暮之慨：「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故國有太多名山大川待訪，恐已時不我予了。
我們由新建的「金沙索道」上山。當於清晨到站時，便已人聲鼎沸。因為在山上需一整天時間，欲縱情遊覽，定要掌握好行程，致人人爭先恐後。而我們是平均年齡約六十五歲左右的老人團，行動必然緩慢。於是聰敏的導遊靈機一動，設法「走後門」。她便打著：「台胞」的名號接恰，然後由辦公室穿過直接上纜車（享此特權，猶覺汗顏）。纜車由三百公尺處上行，二十分鐘左右便抵達約一千四百公尺的高處。導遊解說：我們約環繞南清園景區一周，全長近二十公里，費時差不多五個小時（腳健者）。結果我們由上午九點多開始，到下午五點多才全隊返抵纜車下行站；且已過了車站關閉時間。幸好他們有彈性。但已累癱了所有的隊友。記得上行時大夥兒談笑風生，對景觀多所指點，到後來則唉聲連連，隊伍零落。其中尤以同行友伴，八十六高齡，骨瘦如柴，又大病初癒；幸其養生得宜，又常運動，故皆走在隊伍前頭，行進間，不論識與不識總不斷有人對他豎姆指，或請教養生之道。然而過了三分之二，他已體力漸遠，步履沉重，上下階梯需相扶持而行，迨至五分之四處，他已體力耗盡，舉步維艱。如此卡在半山，進退維谷；且又日暮向晚，令人著急十分。幸好請導遊雇得「滑竿」，由二壯漢抬行。有驚無險，最後平安歸來，也算是功德圓滿。
此行雖以三清山為主，沒想到景色竟如此優美，令人驚艷。只惜我們約只遊走其半，可能還有更多的棧道；更美的景觀未到訪，不免遺憾。是否還有機會再登臨？歲月不饒人，可能只有望山興歎了。
廬山自古即名山，又位於長江及鄱陽湖之濱，交通便利。古今皆不乏名流權貴及文人雅士登臨或棲隱；而歌頌的名篇佳句更是流傳久遠。其中李白的詠三疊泉句「飛瀑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氣勢何其磅礡。蘇東坡的「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曲盡廬山特出的雲霧美景。近代更由於洋人的特意經營；以及幾位領袖人物的垂愛，更使它的名聲隆盛。然以個人所見，似乎名實不怎相副。
廬山高約一千五百公尺，緊臨鄱陽湖。湖山之間因氣流作用，致常起雲霧，造就了廬山長年陰晴雨霧變幻莫測的天候。山上遍佈屋舍，長住人口有萬餘人，加上絡驛不絕的遊客，儼然是個高山城鎮。景觀上並無特出之處：三疊泉尚可觀；錦繡谷尚可一遊，其他只是一些名人遺跡。倒是山上隨處可見；及山路兩旁夾道的法國梧桐（又名懸鈴木），其原產在我國雲南一帶，經法國人移植後生育良好，有人見其可觀乃攜回中國種植，並名為法國梧桐，真是可悲。夏日裡濃蔭舖地，秋來時黃葉飛舞，予人留下深刻印象。
贛北除了有名三山外，尚有一座玲瓏的小山，地位重要，文化內涵豐富，那就是石鐘山。山高不及五十米，佔地也不大，像口鐘叩在地面，但地當鄱陽湖與長江的匯流處，形勢險要。站立山頭四望，中國最大的江與湖就在眼底。煙波浩瀚，水天一色。全國難覓另處。山上建有亭臺樓閣，紀錄諸多古人的詩文與墨跡。其中蘇軾的泡「石鐘山記」便寫此景。還有曾為江州司馬的白居易，既然統轄該地，當也留下足跡與詩篇。這些都石於墻，遊走其間如入碑林。在山頂憑欄，可以觀景、可以懷古。我雖二度登臨，猶還留戀。
我國多名山大川，有的因景觀秀麗而出名；有的因富文化底蘊而引人，各有所長，然其中卻亦有相近似者；如龍虎山與武夷山、三清山與黃山，應可擇一而遊。當然，如果有能力遍訪，為名山作評比；甚至一訪再訪，那才是真正的旅行家。
贛北三山行／張亦農
- 2010-09-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