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山頭多墓田，
清明祭掃各紛然。 ———宋詩。
一、「清明」與「寒食」
「慎終追遠」是中華民族的傳統古俗，也是中華文化的特質之一。
春、秋兩祭是古俗中的重大禮節：春祭在清明，秋祭在重陽。
曆書上記載說：「春分後十五日，斗指丁，為清明。時萬物皆潔齊而清明，蓋時當氣清景明，萬物皆顯，因以得名。」這項記載指出了清明的時間和氣候上的情景。
夢華錄載說：「清明節，尋常京師以冬至一百五日為大，寒食前一日謂之『炊熟』，用麵造棗錮飛燕，柳條串之，插於門楣，謂之『子推燕』，子女及算者，多以是日上頭，寒食第三日，清明節矣。凡新墓皆用此日拜掃，都城人出郊。」這項記載道明了「清明」節與「寒食」的關係，以及掃墓的習俗。
清明節的來由，相傳始自後唐，經過歷代的傳承，成為農曆二十四節氣的節序之一。然後逐漸形成：祭祖、上墳、踏青、掃墓等等的風俗，藉以表達孝思，成為「飲水思源，慎終追遠」的傳統美德。
唐時有詩：「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民族習俗是逐漸形成的。在唐以前只重「寒食」而不是「清明」。據梁宗懍「荊楚歲時記」中說：「去冬節一百五日，即有疾風甚雨，謂之寒食，禁火三日。」
再據唐書說：「開元二十年敕，寒食上墓，禮經無文，近代相傳，浸以成俗，宜許上墓，同拜掃禮。」
於此可見，唐以前雖有掃墓的習俗，但時間是在「寒食」，而不在「清明」。至於「清明」與「寒食」的距離，有說相隔三日，又說兩日，也有說僅一日之隔。
「寒食」又名「冷節」，我國北方謂之「禁煙節」，（煙即火也）。相傳春秋時代「有名為介子推者，與晉文公在外流亡一十九年，後來晉文公成為國君，要賜祿於介子推，介子推卻與母親隱在緜山，不肯出來，晉文公就用火燒山，逼介子推出面，介子推寧死不願出來受祿，就抱木焚於緜山，介子推死後，晉文公既後悔，又哀痛，就下令民間禁止舉火一個月，以為紀念，於是形成了「寒日節」。但在禁火的時間上，後來覺得一個月太長，人民食一個月的「冷粥」，影響體力，改為三日，後來又只留一天。
二、清明掃墓的意義
「清明節」是在春分以後十五天，所以，清明正是「桃蕊吐艷，柳綿垂金」的春光時節，大地上萬物萌芽生長，而氣清景明。是一個大好的郊外活動時節。
「輿地記」中有一段對清明為什麼要掃墓的記載：「祭禮，士大夫廟祀，率如文公家禮，民間不敢立祠堂，禮多簡樸，清明祭於墓，七月中旬祭於墓，十月一日祭於家，或祭於墓，冬至歲暮忌日，俱祭於家。」
至於掃墓的情況，古今差不多，掃祭之外，還要除草添土，掛紙錢在墓前等等。明劉侗所著的「帝京景物略」中有說：「三月清明日，男女掃墓，但提樽榼，轎馬後掛楮鎧，粲粲然滿道也。拜者，酹者，哭者，為墓除草添土者，焚楮鎧，須以紙錢置於墳頭，望中無紙錢則孤墳矣。哭罷不歸也，趨芳樹，擺園圃，列坐盡醉，有歌者，哭笑無端，哀往而樂回也。是日簪柳，遊高粱橋，曰踏青，多四方客未歸者，祭掃日感念出遊。」差別的只是古人乘轎騎馬，而今人機動車代步也。
「荒塚纍纍觸眼驚，生芻一束淚盈盈，臨風弔鬼兒何解？翩問阿爺作麼生。」人的生死如此而已？少不更事的兒童，自然難以理解生者對死者的懷念！
清明節在我國是一個非常普遍而隆重的日子，古代的人，「去國則哭於墓而後行：返國不哭，展墓而後入。」離家出遠門的人要先到墓前祭祖；回來時要先叩祭祖先才能入門。這種行為，不僅是表示對祖先和鄉土的眷戀，更重要的是出發於對父母情深的一種難以恝置的責任感。
所以，清明節上墳掃墓，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祭」之外，還要「掃」，上墳時提著紙錢、香燭、爆炮及祭典的食品之外，還得帶上鋤頭刀剪，把墓上的雜草剪除，花木修茸整齊，墓地如有被牛羊踐踏或被雨水沖陷的，都要填補完整，以使祖先的骸體能夠安寧。
「無紙錢則孤墳矣！」這種悽涼的情景，對子孫來說，是一種恥辱。
三、發揚民族的倫理
倫理是中華文化的特質。「倫」就類，「理」是紋理。倫理合起來講，就是維持人與人之間的正常關係。
我國社會組織，以宗族和家族為基礎，而宗族與家族的和諧，則以倫常為依歸。
我國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分為：父子、君臣、夫婦、兄弟、朋友。稱為五倫。五倫的交往，有其一定軌轍，就是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這種運行之道，稱為五達道。
人是群居的動物，人生活在世界上，不可能單獨而處，所以必須與人交往，而人際的交往，離不開五倫之間的關係。但人各有志，也各有其不同的生活環境。因此人與人之間，難免會有些利益上的衝突。要解決這種衝突，就非有五倫的分際和五達道的規律不可。個人認清自己的位置，本著善心，互助合作，五倫的大道就可暢通無阻，人與人之間的糾紛也就迎刃而解。
孝經上說：「夫孝，德之本，教之所由生。」因此，我國的五倫，以「孝悌」為其具體表現，為一切德行的根本，一切禮樂之教，都應該從孝行推衍而出。因為孝的出發，是在家庭，家庭是國家社會的基礎。基礎健全，自能向上發展。所以，我國的政治思想強調由內而外，從修身、齊家、進到治國、平天下。也就是以「修身」作為起點，推己及人，達到「立己立人」，「達己達人」的忠恕境界，即所謂「仁者人也。」
忠恕之道的推行，由小愛而大愛，從小善積大善。由家庭中對父母的孝順，進到對國家的大忠大孝。父子、君臣、夫婦、兄弟、朋友的五倫，就完備無缺了。
四、忠孝有其連貫性
孝經上說：「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悌，故順可移於長，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這說明了對國家的盡忠與對父母的行孝，是同樣的道理，有其相關的地方。
有謂：「求忠臣於孝子之門」。一個知道如何行孝的人，他也必能以同樣的道理，去盡忠於國家的。也就是說，一個能夠善理家庭的人，也就能治理社會和國家的事務。
以現代民主來說，君就是國家社會，事君就是替國家社會做事，做官也就是為人民服務。一個能為家庭負責的人，他必能為國家負責，為社會負責。如果一旦國家有了危難，他必定可以移孝作忠，犧牲小我而成全大我。
從孝經士章第五的說法，更可以證明事奉君王與侍奉父母，是同樣的出於敬愛。它說：「資於事父以事母而愛國；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國。故母取其愛，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
因為，侍奉父母固然是出於愛，但也要有敬；反過來說，事奉君王，必須要敬，但也要出於愛心。沒有愛的敬是虛偽，是不切實際的。孟子所說：「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應該是一個善心的美德，半點虛假不得！
曾子說「居處不莊，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蒞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陣無勇，非孝也。」於此可見，孝並不是單純的對父母依順，而是要對任何事情，都要必恭必敬，負責盡職。
百善孝為先。孝是一種善行，也是一種美德，這種美德不但可以提高個人的品格，而且也能使父母感到光榮和驕傲的安慰。
做父母的能夠感到光榮和驕傲安慰的，當然是因為子女服務國家社會，得到了榮譽，使父母不朽。這就是由孝而忠的具體意義。
「清明無客不思家」。我們每屆清明時節，自然會想起我們的民族文化，我們的祖宗廬墓。政府明定清明節為「民族掃墓節」，其主要的意義就是勉勵全國同胞，不要忘本，要以民族文化傳統資產，來保衛國家。
慎終追遠話清明／孟 欣
- 2011-03-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