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拍的照片有點泛黃，無意中我在媽媽的相冊裡找到，看了又看，不禁笑得開懷。庭院中的大榕樹枝葉繁茂，離我不遠，一旁的爸爸面帶笑容，我坐在他的雙肩上，好不威風。竹籬笆在我們身後，圍起來一個溫馨的家園。我常常歡笑，因為有了爸爸的擁抱。
爸爸上班以後，媽媽便料理家事。我一個人自己玩耍，身邊沒有哥哥和姊姊照應，我總是拿他們的玩具玩；小院子突然變得好大，我彷彿馳騁於兒童公園，盡情地追逐遊玩。
竹籬笆圍牆掛起不少牽牛花，我常常利用空隙看看爸爸的身影；有時候，媽媽特別順我的意，抱起我目送爸爸上班。等到爸爸漸行漸遠，我又偷偷自媽媽的腰間滑落，跑到牽牛花叢後面，像個森林探險家一樣，瞇起眼尋找爸爸。
沒有爸爸陪我玩，我就躲在榕樹下，跳方塊；日頭失去顏彩時，我的玩興隨著高漲，又是騎竹馬打仗，又是打彈珠、玩紙牌。哥和姊放學以後，也會放下書包，與我玩捉迷藏的遊戲。當年我個頭小腿短，往往似烏龜追兔子，最後常累得彎了腰。
哥和姊心疼我年幼，有時會伸出雙手，想要揹著我，一起玩遊戲。他們的心意感人，可是身子不高，依然抱不起我。我們經常跌坐地上，弄得灰塵上身，急得媽媽跑出屋子，說我們傻得可愛。應該由爸爸抱我，既安全又平穩。
那個時節，不懂得寂寞的滋味。腦袋瓜還在啟蒙階段，天天黏著爸媽不放，爸爸不在家，立刻投向媽媽的懷抱，我始終寸步不離，在她的左右繞圈子。等我長大時，閱歷增加，我才發現自己的童年，有一半時間像個小袋鼠般躲入媽媽的圍裙裡。
盼著盼著，熬到黃昏，爸爸終於拎著公事包返家。一進門，他張開雙臂，我顧不得玩的是什麼遊戲，一搖一擺地衝向他。爸爸先是將我舉向空中，然後如同雲霄飛車一般，來個三百六十度旋轉，最後熟練地把我置放於雙肩上。這些動作讓我又驚又喜，我可以離開地面，享受御風飛行的樂趣。哥和姊眼見我樂不可支，也直嚷著「我要抱，我要抱」。
只見爸爸搖著手，表示不可能。哥和姐也不再辯白，默然地掉頭就走；坐在爸爸肩膀的我自高處往四方俯視，我覺得特別受寵，比他倆更得爸爸的疼惜。其實，我猜錯了。哥與姊早在我這個年紀，已經享有過「騰雲駕霧」的經驗，今日看到爸爸抱起我，不是爭寵，而是打算再陶醉一次。
陪我玩過以後，爸爸將我放下。牽著我的小手，到榕樹下乘涼。我玩了一天，這時候最為高興。爸爸也解開衣衫，輕鬆地拍我的背，拍著拍著，我斜倚在他的腿上。忘記了疲累，全身感到無比的滿足。
直到今天，我在街上遇到小孩坐在大人肩上，心裡自然愉快起來。一張泛黃的相片，不能開口，卻道盡了爸爸愛家人的一面。
坐在爸爸的肩膀上／邱富彥
- 2011-05-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