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風不要嘆息,迷濛的眼睛請別哭泣。青山萬里,流水一溪,不是流浪是去追尋──北燕在呢喃,要去遠方;秋蟲在歌唱,不要感傷。茫茫天涯咫尺故鄉,生長的地方不會遺忘…」這是少女時代的小魚兒常哼唱的一首民歌,十五歲未足的年紀,分明不懂愁字如何寫。
等諳懂時,已經是春華娓娓說遲暮的中年。
光天化日裡我常低低問著誰:「倘使還沒到分手,就開始了綿密想念的滋味,那該是怎樣的一種傷感?」
做為俗世凡人,我們往往於擁有那刻,沒學會好好經營珍惜,倒先嗅出了『貪』字這個毒一樣的癮陋。
「就這麼多了,我連自己那份也給了,還不夠嗎?」昏燈下,你聲氣微弱,像一隻蛾。
壞就壞在當時沒機會諳懂什麼叫做「清貧的富有」,那是一種生命的豐盈與成熟,是在願意承擔及付出者的眼中,才發現得到啊!
好些年,一直是你在前我在後。怎曉得稚氣未脫折騰人,走著走著,我終究難以忘情初識的甜蜜夢幻;屢屢回顧那個細膩謹慎,可以任憑我撒賴犯錯的你。
頻頻問著:「何以,你不再罩我了?」
「我怎沒罩你?是妳的心思迷路了吧──」
原來,你是我的光。莫管寒冬夏暑、醒著睡著、走動立定……你都在那裡。無所不在的約定,不用口頭然諾,甭須字字句句叮嚀發誓。
你能給我的就僅只這些,不能再多了。因為,那是你的全部啊。
明白時,離別的笙歌早已悄悄奏響。那個始終走在前頭,努力對抗生活蒺藜的你,漸漸變成了滅光的螢,身心都加裝了層層保護機制──
我們在分與不分間躊躇了歲月、衰老了容顏,束手無策地看著難以戒除的習慣,日日纏絆彼此的腳程。
「在愛裡既然不自由,何不選擇飛走?」你問。
是啊!怎麼不飛走?穿上象徵遠颺的彩衣,我卻遲疑著惚惚明瞭。「自由與愛」原來早成了無法分割的一體。
缺少一方作伴的鳥,飛再高也全都意義罔效……。
當離別的笙歌,奏起/章之渝
- 2011-0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