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電視新聞上看到警方根據目擊者的描述,把兇嫌的五官描繪出來,跟著按圖索驥大力通緝。而事後抓到的匪徒長相,居然都會跟圖像八九不離十。這點令我好生佩服,因為我對「人」辨識記憶的能力,接近智障。
對於驚鴻一瞥的人,你要是問我:「那人大概多高多重?長啥樣子?」我鐵定會搬出從小到大的作文範本「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最多我只可以準確的分辨來者是男是女。千萬不要問我:「那人看起來幾歲呀?」這些影像根本存不進我的腦海,更不要說是準確的形容特徵或是細緻的容貌了。
所以如果我不小心是凶案目擊者的話,奉勸兇嫌可以省省力氣,不用急著找我殺人滅口,因為我會記得他的長相才有鬼。但是只要聽過的聲音,我倒是會記得很清楚,所以兇嫌最好不要跟我說話,休想瞞過我。但唯獨「影像」總是模糊的隱隱約約。
一些久沒聯絡的朋友,漸漸的在腦海中失去影像的記憶,我會盡力用看過的照片去回想。「音容宛在」對我而言,是件很精神層面的困難想像。
我曾很誠實的跟一個朋友說:「多日不見,我都快要忘記你的長相了!」,他自我解嘲的說:「你是怪我太少跟你見面?還是嫌我長相太不好記?」腦海裡的記憶,怎麼可能就像存在電腦裡的影像一樣,隨時可以清晰的叫喚出來呢?
有個朋友在先生去世後數月,打電話給我,哭著說:「怎麼辦?我快要記不起他的樣子了!他掛在衣櫃裡的衣服,也漸漸的沒有了他身上的味道了!」原來她只要想念他,就會打開衣櫥,試圖在丈夫遺留的衣物上,找到那個曾經深愛她的人熟悉的氣息,尋求殘餘的慰藉。
思念一個人,除了他的長相,會想到些什麼呢?近代中國著名的學者胡適,對於一生的摯愛曹珮聲,曾寫了一首很棒的詩:「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腦海裡擁有的雖然不是清晰的影像,而是對這個人所有的感覺。除了彼此曾經共同擁有的快樂,也包括了悲歡離合。
刻骨銘心的一點一滴,一旦浮上了心頭,就忘也忘不了,揮也揮不開了。
浮上心頭的人影/十里
- 2011-0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