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說：「死父路頭遠，死母路頭斷」（台語）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父母一旦過世後，兄弟姐妹間的互動和感情會越來越疏遠。然而這句話對姐妹情深的我們來說是不適用的，自從父母相繼逝世後，分散在四處的我們決定還是維持以往初二回娘家的習俗，相約在大年初二回到我們位於嘉義的老家。
這一天，父母總是不約而同來到我們的盛宴上，與我們同桌同飲，與我們閒話家常，回憶往日的點點滴滴。
我是家中的老么，加上生性迷糊懶散，自然成為哥哥姐姐們疼愛的對象與訕笑的目標。記得我三歲時，誤把肥皂當成餅乾，還吃得津津有味，被大姐發現時，我已出現嘔吐現象，父親趕快把我送到醫院洗腸，才撿回一條命，大姐每次說起這件事，總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三姐很喜歡背著我在鄉間的小路上到處胡走亂逛；二姐每次去參加小學同學會時一定帶著我去，我可以在現場吃吃喝喝；我考上省立女中的時候，四姐買了一隻很漂亮的手錶送我。
我們曾經在彩霞滿天的黃昏，結伴去拾穗，拿來餵食家中的雞鴨；曾經在風和日麗的假日，一起去撿地瓜，然後在空曠的農地上「控窯」；曾經去撿破銅爛鐵，資源回收換取麥芽糖；曾經奔跑在美麗的田野上，尋找採摘可以裹腹的野果甘蜜；我們曾經拿著小鋤頭去挖蚯蚓作餌，晚上再把掛著餌的小竹子插在水稻田的田梗邊，隔天清晨我們帶著竹籠去把上勾的青蛙放到竹籠中，當天就有好吃的青蛙湯；我們曾經期待台糖的火車，每天經過我們居住的村落，我們會成群結隊，偷拔火車上的白甘蔗來解饞；我們曾經多麼期待過年的到來，除夕夜我們可以拿到壓歲錢，媽媽總是告訴我，把壓歲錢放在我們身上過除夕夜，就會大富大貴；我們曾經幫忙父親到田裡把蔗田裡乾的甘蔗葉綁成一捆捆，放到牛車上載回家，它們可是「灶腳」裡非常重要的柴薪呢！我們曾經幫忙父親把茅坑中的排泄物舀到木桶中，再挑到菜園裡當肥料，父親總是說：「這些天然的堆肥，是蔬菜最好的養分！」；許多飢腸轆轆的黃昏，母親就在我們的白飯中，加入半湯匙豬油，再淋上幾滴醬油，就是香噴噴的豬油拌飯。
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父親用身教代替言教，告訴我們「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的道理，也體會父母含莘茹苦，一步一腳印，撫養六個子女，讓我們平平安安地長大。
曾經，我以為那就是我們的世界，沒想到，未來，一直來一直來……。去年過年我們五姐妹團聚的時候，大姐的孫子已經上高中了，二姐和四姐也都當了奶奶。我們姐妹的團聚也會一直延續………，那些淒美的往事，陪伴著我們，渡過一次又一次人生的風雨，也在我們一次又一次的團聚中，越來越鮮明與甜蜜………。
五姐妹回娘家／水色音符
- 2011-11-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