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靜的一年過去了，接著開始忙著準備過舊曆年。
以往總是隨俗，用大黃菊陪伴往生的父母，久了，有點膩了，不知道爸媽是否也看煩了？市場的葉牡丹切花正是盛開，買了兩株，修剪了過長的枝幹、受損的苞葉，插在黑釉的水瓶裡，擱在供桌上。想想，要是讓還在世的媽媽見了，又要讓她笑著數說一番。裁剩的枝幹，約莫成年男子大姆指粗，斜剪成幾段，隨意插在陽台女兒牆下的花槽裡，扦插看看，說不定能活。元宵過後，插枝發出嫩芽，長了新葉，有點擠了，於是找一個下午，花了一個小時，幫他們一個個移植到新盆，不用數，簡單一瞥，就是五小盆。一切妥當後，將這些植栽遷到牆下陰涼處，等他們茁壯些再設法挪些位置，搬到陽台上，讓他們多沐浴些陽光。書上說，葉牡丹另稱彩葉甘藍，事實上他那紫紅色的「花」是他的葉子，性喜高冷的氣候，陽光不足時鮮艷的紫紅色就會「退化」還原為原來的綠色。我想，這五盆的葉牡丹如果儌倖可以安度南台灣的酷暑，那麼今年冬天我會有五盆翠綠的甘藍菜。
大年初二，姐姐來給爸媽上香，順便帶了一小盆的櫻草花，種在一般的紅塑膠盆裡，說是花市買的，很便宜，家裡太多了放不下，所以送來。我接過來，聞到一股淡淡的野香。隔天，我退去原來的盆子，換上一個土耳其藍的釉盆，無數緋紅色的小花浮在一小片的綠葉上，襯著藍盆，顯得春光盎然。我在陽台上清出一個位置，將櫻草花擱了上去，看表土乾了，再小心翼翼地在土上灑點水，不讓水珠濺上小花。有一天正午，陽光上了陽台，我在櫻草花的花叢間瞥見一隻大黃蜂，體型大約是一般蜜蜂的兩倍大，細腰黃胸，仔細看，黃胸上有一張似人的笑臉的圖案，肥胖的腹部一半是黃一半是近黑的深褐色。蜂在花叢間，辛勤愉快地採蜜。我連忙取來相機，試著在狹小的空間裡記錄蜂的樣子。蜂被我的鏡頭追得不勝其擾，不住地在枝枒間竄上竄下，但仍是流連不去。終於，他煩了，躲到陽台的鐵架後面，側出一個頭，好像在窺視我走了沒有，看到我的鏡頭又伸了過去，他放棄，飛走了。過了幾分鐘，他再來，我繼續騷擾他，他又走了，再來，來來回回幾趟，我也累了，收起相機。後來，我上網查了一下，這蜂的名字是「黃胸泥壺蜂」，他和一般群居會做蜂巢的蜜蜂不同，他是獨居的，銜泥和土做成一個壺，當成哺育下一代的育嬰房。
前年，據說世界各地的蜜蜂大量失蹤，原因未明。想想，我遇見的訪客會不會其中的一隻，意外迷航在都市鬧區的水泥叢林中？真傻，我心裡暗笑自己。離開陽台，回客廳聽午間電視新聞，紐西蘭基督城發生大地震，傷亡慘重。
早春的訪客／敖古仁
- 2012-02-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