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蛙
蛙是天才的音樂家。
夏天落雨後,有池塘或溝渠的地方,就有牠的足跡。一個個發出沉重的「嘓嘓」聲;雙重奏,三重奏,大合唱,此起彼落的叫個不停,強迫你「欣賞」牠們的傑作。
我住的不遠處,有一個小池塘,每到初夏,雨過天青,牠們開始獨奏、合奏,接著愈唱愈多,也愈唱愈急。我不知道牠們如此這樣的賣力。陡然想起,不知那位昆蟲家曾經說過:「鳴叫是牠們求偶的前奏曲」。為了要證實這句話的真實性,我也下過一番功夫,看過究竟。牠們一陣急急的鳴叫後,即停止。雄蛙即慢慢的游到雌蛙處,並排著,看看雌蛙的反映如何,再慢慢的爬到雌蛙的背上,有的背著走到隱避處,也有在原地做愛。雄蛙的鳴唱,是為了獻給雌蛙唯一求愛的表示,為了延續生命,也只好如此了。
蛙的幼蟲叫蝌蚪,臺灣舊曆三月底四月初,產卵在不流動的小河裏,靠近水藻,或淺淺的積水裏,都是牠們繁殖的地方。
我們的新廠房外面,有一塊積存雨水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飄浮了一串串的,似涼粉豆的透明體,在粉豆的正中,有一個小小的圓黑點,這就是胚胎吧!
不幾天的時間,受太陽的孕育孵化而成的小小的黑色蝌蚪,尾部搖搖擺擺的不停的動,可愛極了。撈出兩隻,放在手心裏,軟軟的,滑滑的……立刻又把牠放回水裏,和其他的小蝌蚪,又聚積在一起。因積水太淺,若兩天不落雨,這些小生命,就會早死。工人們把洗水槽的水龍頭,插上一隻塑膠管子,引進一些水去,才可繼續的成長。吃午飯把賸下的飯粒,倒下去,小蝌蚪立刻都圍上搶食。不知什麼時候,長出四隻小腿,在水裏游的更快,也更靈巧,顏色也變成灰暗了。又一段不短的時間,小尾巴才脫去,成了完全醜陋的癩蝦蟆了,無影無蹤的一隻也不見了。
在蝌蚪期間,年輕的工人,用一隻醬菜瓶子,裝上幾隻養著,牠究竟不是在磁瓶裏養的東西,結果不是死,就是亡。
在家鄉的童年,在河裏捉了五六隻蝌蚪,用芋頭葉盛上水,包回家裝在玻璃罐裏,搖搖擺擺的在裏面走動,多麼活潑可愛。唯一的妹妹,也圍過來看熱鬧,不慎把瓶子掉在地上打破了。當時我對妹妹火大了,竟好幾天,不和她說話,現在想想多好笑!
二、蟬
蟬是夏天的歌手,點綴的大地多彩多姿。
蟬的一聲嘶叫,才是夏天的真正的開始。天氣愈熱,牠唱的愈響亮,也愈起勁。
童年在家鄉,學校放了暑假,無事可做,捉捕蟬是主要的「工作」。邀請左鄰右舍的半壯小子,三五成群結隊,到村外一堵大壩,壩上和壩外,有矮小的桑樹,或高大的楊柳,都是有蟬的地方。捉蟬的工具,有三種:第一種是在長竹竿的頂端,劈一條縫,把馬尾鬃,結一個活扣,夾在竹縫裏,再用棉線綁好,即可使用。第二種用小麥粉,洗成麵筋,粘在長竹竿的頂端,看準蟬的所在,把竹竿舉的高高的,仰著臉,慢慢的靠近蟬,眼要快,手要準,粘在牠的薄翼上,這時候叫的聲嘶力竭,亦無法飛掉。小子們樂的手舞足蹈,把蟬放進預備好的布袋裏。第三種是用蜘蛛的絲,把它粘在竹竿的頂端即可。簡單而且實用,可惜沒有那麼多的蜘蛛絲可以利用。
回家把蟬放在特製的竹籠裏,當蟋蟀一樣的養。有時也放開翅膀「叫」幾聲,但是沒有露水和樹汁的飲用,一兩天就死掉了。
在蟬聲裏,是小麥登場的時候,農人用石條碡,吱呀吱呀的打小麥,是農人們一年最快樂的日子,男人在楊樹底下納涼或下棋,小孩子也等著家人送點心吃。這「綠樹蔭濃夏日長」的日子。也是農人豐收的好季節,是昇平世界的一幅「農收圖」。
太陽快要靠近西山,約幾個孩子,提著小鐵筒,到楊樹底下找「知了鬼」,有的剛爬到樹幹上,有的剛爬出地面上。家鄉叫牠「知了鬼」,那樣子好可愛,兩隻前腳,一動一動的笨拙的好玩,滿身粘的細泥砂。「知了鬼」一晚上即可脫去外殼。外殼在中藥中叫「蟬退」,可以賣很高的價錢,一個伏天,可賺不少的零用錢。
蟬可分多種,就大小和顏色而分有:大的有一英寸,小的半英寸;黑的似墨而有光澤,小的淺褐色,而腹部透明,有的蒼灰,有的灰而帶綠。
就「叫」的聲音而言,有男高音:「知了———知了———」,和中音「滿得婁,滿得婁」,低音「唔哇———唔哇」。
臺灣的蟬,並不多,要想捉一隻是很難的。叫的聲音有三種,都是屬於中音和低音的歌手:「焦焦焦」(急聲),「嘶嘶———啊」(尾聲),「唔———」(直著喉嚨的叫下去)。
蛙與蟬/于 真
- 2012-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