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不知處/章之渝

  • 2012-03-12
 老家後面那座由蓮霧林、刺竹、香蕉、楊桃、無患子及眾多不知名老樹搭起的綠蔭中,有一條未開發的森林小路,騰騰繞繞於我童年的夢裡生根魂縈許久。
 若干年過去,那景物早被遽來的文明斧鋸鑿下無數刻痕,而漸形走樣。
 多少次我自夢中醒來,無法相信那溪床、那蓮塘已不見的事實,竟然痛到嚎啕而無以出聲。幾次說給女兒聽,但未親臨其境,她們又怎能懂?當下只覺母親簡直感性到有些誇張哩。
 我想佚失的舊物肯定無法追回,那麼現在呢?我是否該努力把握時間,還原現場?將僅剩的一點童少氣息,用開麥拉一一記錄、速寫保存?
 某天晚上,我如是計畫著,準備擇日再去探訪,那變遷了二十餘年的小學堂,及學堂附近還能走動的幾座溪床,被竹子濃蔭覆蓋下的陡峭坡梯倘使那些桂竹、冬竹還在的話。
 常常眨個眼,山城便成遊客民宿走馬如織的燈火珊闌,框進我眼底的除了繁榮,還有太多難以微笑迎合的陌生與悽愴。
 當我幾度回首,那些昔日見過我的叔伯阿姨,那些庄頭雜貨舖、公車站牌前鵠候的鄉人,乃至於仍留守庄裡與土地齊心打拚的同窗、兒時照面玩鬧過的學長學弟,可否他們都還會記得,記得我這張風塵濮濮的相識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