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uld you know my name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If I saw you in heaven(如果我在天堂遇見你)……。
我的寶貝,宥仁!這次媽媽幫你折衣服、清奶瓶、收玩具……,是最後一次了!我知道你不想要看到媽媽掉著眼淚做這些事,平常媽媽都是很高興做的,但是想到你再也不會用到了,媽媽的眼淚就是忍不住……。
我常常會懷疑自己是否在作夢呢?這個惡夢為何都無法醒過來呢?宥仁你知道嗎?餵母奶時間到了,脹奶了,沒人能幫媽媽吸了……這些都一再提醒我,這不是夢,這是真的,你真的有來過,又走了,我們的母子緣份就這麼淺?只有四個月。
孩子是媽媽心頭的一塊肉,從在媽媽肚子裡,不論是翻滾、打嗝、動手動腳踢著肚皮,都是在跟媽媽撒嬌。今年初,在爸爸、媽媽和哥哥的期待下,我的老二-宥仁來到這個世界。本來以為我們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的時間還很多,所以這段時間全家出遊的次數不多,也只拍了幾張合照,看著僅有的幾張相片,宥仁天使般的容顏,讓我對他的思念愈來愈強烈,為什麼「無常」會挑上我們呢?
那天,五月二十五日,我準備帶宥仁去打預防針。下班後,打電話請先生聯絡保母,提早讓宥仁喝奶。回到家,我把白天在公司擠好的母奶放進冰箱,突然想到健保卡放在保母家,又打了個電話給先生,電話那頭的口氣有點緊張:「宥仁趴睡沒呼吸了;保母已經叫119送醫院了,快點去看看!」我心跳好快,心想:「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又不斷告訴自己:宥仁不會有事的!宥仁一定會過關的!宥仁你最棒了,宥仁一定有聽到媽媽對你的鼓勵。
趕到急診室,我看到保母擔心害怕的坐在椅子上,一見到我,馬上跪下來求我原諒!我扶她起身,說:「阿嬸,宥仁不會有事的!我們要發好心念給他,」我與保母相擁,看著躺在病床上宥仁小小的身軀,醫生正在急救、一直按壓著他的胸部,宥仁正與死神搏鬥著。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的心愈來愈痛,不斷在心裡喊著:我的心肝寶貝,加油。
當醫生告訴我:「小孩到院時已沒有呼吸且瞳孔放大,因為腦部缺氧,若急救回來也會成為植物人,但我們還是會再急救。」急救四十五分鐘後,醫生宣布沒有任何恢復的跡象,而且孩子的胸肋骨也按壓到變形了。醫生問:是否要放棄急救?
「放棄」二個字,對父母而言,真的很痛、很痛,代表著我的孩子,宥仁,真的走了。躺在病床上的宥仁,就像睡著一般,卻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一度我的心好像跟著宥仁離開了,常常會想要自己一人獨處,不想看到別人關愛的眼神,很害怕再失去什麼……。
「媽媽,你在想弟弟啊!」「媽媽,弟弟到天堂當小天使啦!」「媽媽,你還有我啊!」四歲半的大兒子不斷提醒著我。望著老大,我怎麼只顧著傷心,卻忘記了他?
當太極門師兄姊鼓勵安慰著我,陪我談心,我想起了師父曾說過,「當緣份還在時,就要珍惜、把握;當緣份盡了,就要放下。」這一句話,我忘記是那一天說的,但現在就像在耳邊對我說的,提醒著我「要放下了!」
在和師姊談心過程中,我發現到,從聽到宥仁發生意外到現在,我竟然可以很平和的面對保母,完全沒有絲毫的責怪與抱怨,我是怎麼做到的?當我的親友有人提到「為什麼保母這麼不小心?」「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我可以設身處地的請他們不要再責怪保母了,誰都不願發生這樣的事!過去那個為了一點小事都可以跟人家生氣計較的我,到那裡去了?
事發後,檢察官也問我們夫妻要不要追究?良人師兄說,追究能追回什麼?而我想到,發生事情那天,來開門的是保母最小的兒子,他才國小三、四年級,一見到我就很害怕的說:「宥仁死了!你可以原諒我媽媽嗎?」他一直重覆問著。聽到這樣的話,我的心碎了。我自己嘗到失去孩子的痛,我的家彷彿缺了個角,不完整,我又怎忍心讓另一個家也不完整呢?讓其他孩子流淚呢?既然發生了,互相責怪也挽不回我的孩子,而且保母心裡也很自責,又何必造成更多的傷害。
宥仁的離開,讓我認識了無常,也學會了把握當下,更看到自己入門練功修行後的改變。若今天我沒在太極門練功,面對這樣的事,我應該是終日以淚洗面,懷著怨恨過日子,然後讓我最愛的家人為我擔心。謝謝你,宥仁!你用短暫的生命,教爸爸媽媽把握當下、學習放下。
想起《Tears in heaven》(淚灑天堂)這首歌,那是藍調吉他之神Eric Clapton(艾瑞克.克萊普頓)在喪子之後,從幾乎崩潰、吸毒……最後藉由這首曲子重回歌壇。歌曲中每一個字,也都是我的心情:
Would it be the same ? (我們還能像從前一樣嗎?)
If I saw you in heaven(如果我在天堂遇見你)……。
如歌詞描述,時間使人意志消沉、時間使人屈膝臣服、時間使人傷心,你是否曾向它求饒?過去我聽師父說「原諒別人就是原諒自己」,以前不太能體會這句話,現在的我已有領悟:唯有放下內心的怨恨,心才能不再悲傷、才能自在。
我的孩子,宥仁,在我寫下這段心情時,字字句句,都有你的陪伴。相信你也希望人世間內心還藏著悲傷的人兒,都能放下,就Tears in heaven歌詞所描述,「跨越那障礙後,我相信便會是一片祥和,而且我也知道,不會再有人淚灑天堂。」
如果在天堂遇見你 文/太極門弟子林鈺珊
- 2012-0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