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
三、接受戰地洗禮
第二天天亮，我們到達馬祖澳外海，待開口笑衝上沙灘後我們魚貫下船，一下船感覺是整個馬祖島都在搖晃，聽說這兒的媽祖廟很靈，大家都湧到媽祖神像前，焚香叩首乞求保佑平安順利。此時、集合哨音響起，來了一位少校點名，大家依序站好，點名完畢來了一位上校說是防衛部的作戰官，他告訴我們：「島嶼作戰就是殲滅戰，不是敵死，就是我亡，沒有退路。」同時又說，這是前線是接敵地區並向我們宣佈軍律12條，第一條：敵前暴行犯上者、處死刑，第二條：奉命前進不進者、處死刑，第三條：奉命後退不退者、處死刑，第四條：奉命支援友軍不赴者、處死刑，一共十二條，最後三個字都是「處死刑」，沒有一條是活路，此刻空氣凝重，大家面面相覷都笑不出來。防衛部點名完畢是師部點名，師部點名完畢是旅部點名。
我被分配到279旅，旅部在中隴，大概在現體育館的位子，旅部中山堂現在是為倉庫，幹訓班現為身障者福利會，其他還有17名預官被分配到279旅。我們乘坐3/4的軍械車到達旅部，旅長蔣逢魁上校在旅部等我們。一下車旅長點名，旅長以拳頭捶你的胸部，「砰」「王靖華你怕不怕？」「不怕」「好」每一位報到者都接受此震撼洗禮。旅長訓話完畢、就分配到各營。步7營在牛背嶺，營長戴卓中校是軍校27期畢業，我營分配到三名政戰，四名步排我是其中之一，向營長報到，營長在訓話完畢說：「這四位小排長頭髮太長了，叫理髮兵來給小排長理髮。」包大人冤枉啊！7月4日在後備兵營理的髮，才三天就長了，實在是！營長要理排長的髮，只有乖乖被理，否則敵前抗命者處死刑。接著營長要求各連派人將排長領回。
我是被派在第一連，連部在牛角嶺是第一線海防連，負責南竿島東守備區9號到19號據點的守備任務。此時本連文書士湯建華正好送公文到營部，他是北投復興高中畢業的，因考大學摃龜只好來當大頭兵，他是我連上服義務役士兵中學歷最高者。（另有一名林清河是初中畢業，後派往幹訓班受訓晉升為下士副班長，他家經營木材廠，好像在後火車站附近，我退伍時還去他家帶口信給他父親，其他是小學畢業或是未畢業。）我就跟著湯下士走，殊不知，他也是剛來馬祖不久，帶我翻山越嶺到達連部，在途中他特地帶我去拜訪第一排（負責牛角澳防務）排長劉光宇中尉，沒多久他就因升副連長調其他單位去了。
四、震撼教育
到了連部時天已黑，向連長報到，連長姓楊（忘其名，沒多久他調升，連長職務由范寬達接任，范連長是陸官35期畢業，苗栗縣人）。楊連長是老候官班畢業有豐富的打仗經驗，他告訴我：「本連現有三項任務：守備任務、構工任務、訓練任務…」此時電話鈴聲響起，只聽連長問座標…我們學步兵的一聽就知有狀況，連長告訴我：「清水附近有小目標（水鬼）活動，以前本連負責的據點…」連長見我尚未用晚餐，於是叫廚房煮一碗麵給我充飢，又吩咐我今晚睡在連部。我剛躺下就聽到機關槍響聲，大家都不要睡覺了，進入自己的戰鬥位子，我是初來乍到，就跟著連部的弟兄和在一起。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是旅朝會，旅長報告昨晚發生的事情，事發地點是本旅的防區，但不是本營的防區。原來是5號據點的班長，發現有可疑目標爬上他負責的防區，於是下令開槍，大約射擊了50餘發，很不幸的目標消失了，沒有任何收穫，大家白忙一場。旅長話題一轉：「一個兵被摸掉，我槍斃班長；一個班被摸掉，我就槍斃排長！」此時他走下司令台，走到昨天才報到的預官排長面前，一個接著一個指著鼻子說：「我槍斃你！」「是！」。聽到這句話，背脊發涼，剛到馬祖來，感覺上整個馬祖島還在搖晃，昨晚一夜未眠，今早連饅頭尚未入口，就要被旅長槍斃，真是只有無語問蒼天了。
旅朝會後回連上用完早餐，連長說：「今日本連支援打北海坑道，副連長帶隊，你也去。」「是」。各據點的弟兄，在規定的時間於酒廠前集合完畢，點完名，工具上肩，就1、2、1、2的向工地進發。到達北海坑道依照分配的任務開始幹活，將大石頭打成小石頭，大約像拳頭那麼大，有的要求半個拳頭大，弟兄們在分配的地區工作。另一方面工兵用空壓機打洞、裝炸藥、連接雷管，這些動作完畢就要求步兵撤出，負責的工兵士官按下按鈕，只聽到一連串的爆炸聲，感覺是天搖地動，滿天灰塵，待灰塵靜下來，就聽到：「步兵進入」，我們在烏漆麻黑中魚貫進入，清理落下的岩石，運出洞口外，本連分配的位子比較好，比較靠近洞口，突然聽到「轟」及一聲慘叫，此時有人大叫：「閃開！閃開！」只見到抬出一位腿斷的弟兄，我們因比較靠近洞口，在微弱的光線下我們依稀看到那位弟兄痛苦的表情，我們都向他行舉手禮：「這位退伍了！」心中默默地祝福他。
五、佈達
第三天早上，各據點除衛兵外都在連集合場集合完畢，連長宣佈：「命令！」此時全連立正，「王排長」全連由值星班長發：「敬禮」我也回禮，就接下第三排排長的職務。第三排負責東守備區16至19號據點守備任務，對面即黃官嶼、是個無人島。聽說黃官嶼本來有一個排戍守，後因整個排被摸掉，就成了無人島了，這種傳說在外島到處都是，只要有廢棄的碉堡，就有此種傳言，也無法證明。我的基本動作俐落，連長稱讚：「有陸官的水準」，有位60砲組砲一班長李金玉還問我是陸官那一期。我基本動作得好，歸因於在陸軍?兵學校受訓時，我被分配在第二中隊、隊長是賈云少校（後在金防部上校運輸組長退役），他對我們要求很嚴格，很注重基本動作，他命令組成一個「基本教練示範班」我是該班成員之一，每晚自習時「基本教練示範班」就在空地上練習，俗話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在此得到證明。第三排排部在18號據點，與步9班在一起。這個據點非常恐怖，一進據點左右各一個墳墓替你站衛兵，通過這二個衛兵後、左側有一廢棄據點，上面還有鐵甲武士的標誌，這是某一個師的徽章，據說是一個班被摸掉，所以就換到現址來。排部是挖山建築的，只有一面牆、一進入就有一股霉味，牆壁都是潮濕的，蚊子好厲害可穿透卡基褲抽你的血，晚上睡覺時更恐怖，又有老鼠從你腳跑到頭。睡到半夜，猛然驚醒，看到一個上身赤裸的肌肉男，手裡舉著刺刀要向你刺來，嚇出一身冷汗。此時身旁的李士官長大昭鼻息均勻、好夢正甜（第三排原排長萬學泉調回台灣，遺缺由我接任，我未上任前排長職務由李士官長代理）。我到第三排沒幾天被調去職前講習，在我受訓回來時，接獲命令與港口排排長林開中（林為陸官專修班畢業）對調。港口排就是第一排，負責牛角澳防務，由13、14、15號三個據點組成，排部在14號據點。第二排在左邊，負責9至12號據點守備任務，排部在12號據點，排長是洪金龍少尉，陸官專修班畢業，苗栗後龍人。（未完待續）
刻骨銘心、歷久彌新－記執干戈衛社稷的日子／王靖華
- 2012-04-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