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前）
八、馬祖中學宿舍工程
當年在外島的部隊，除了戰備任務外，就是構築工事與卸載，有時也會接到民間工程。我步七營分配到馬祖中學宿舍工程，營長交給第一連執行，我是帶隊官就奉命上場，技術上有工兵營指導。有一次在工作時，有兩位長頭髮的（忘其姓名）主動到馬祖中學任教，當她們進入校門時，整個馬中學生都瘋狂尖叫（民國87年我到馬祖訪問，前縣長劉立群告訴我當時他也在叫），我的阿兵哥們也跟進，當時我也想叫，想抒發一下心中的鬱悶，但是礙於身分只能在旁欣賞。當年到外島來服兵役男生都怕怕的，這兩位巾幗英雄自動請纓上前線是何等的偉大，是頭條大新聞。
九、中秋節虛驚一場
59年中秋節是在牛角澳度過的，當天明月高照，海面上也很平靜，弟兄們在碉堡吃著應景的食品，大家互相安慰也互相勉勵。我記得當時秋節加菜金是每人五元，大家正在開心之時，突然13號據點來報，有一不明物體正漂向港口，拿望遠鏡一看果然有一物體向澳口漂過來，立刻全排進入戰備狀態，各據點機關槍架好，並向連長報告。大家屏息以待，看著它隨著海浪漂呀漂的漂進港口來，就在海陸交接處上下浮動，我們都聚精會神的凝視好久，若有動靜機關槍伺候。龔班長畢竟是成功隊下來的，藝高人膽大，要求掩護，帶了M4刺刀就摸上去了，原來是一個牛皮紙袋，隨波逐流進入我的防區，害得全排進入陣地，中秋節也在此虛驚之中劃下句點，並向連長回報。
十、一身冷汗
我排負責三個據點，整個牛角澳都在掌控之中。我每天都到一個據點與阿兵哥們閒話家常，所以每一位弟兄的情況我都瞭如指掌，我與他們之間沒有距離。這些義務役士兵跟我一樣都是同年次的，他們很羡慕我當他們的排長，我回因我父親讓我唸了大學，否則我與你們是一樣的。那時在外島每一個人都很苦悶，白天都是構工，若有運補船來，就要搶潮水卸載；晚上就是站衛兵，因為要複哨，每一班衛兵2.5小時至3小時。我每天到一個據點，讓他們有傾訴的對象，讓他們覺得有人在關心他們。雖說是有班長，但是班長年歲大了跟他們的父親沒兩樣，更何況班長自己也是一肚子苦水向誰傾訴呢！有一次在15號據點，單班長問我是那一年出生的，我答以38年，單班長一聽就以右手往左臂一拍說：「搞個屁啊！我36年出來當兵，還幹到這！」（當時的軍服士官沒有肩章，只有臂章。蔣緯國將軍任聯勤總司令時才改成現制）可以想像他心中的憤怒。有一次，我自13號據點回來，突然發現草叢中有一人頭，嚇得我一個滾翻，就地掩蔽、立刻拔出槍拉開保險，但是我不敢射擊，因為怕交不出東西來。當時是前線，晚上只要有槍響，大家都不要睡覺，一定要查清楚，如果是交不出東西來，死罪雖免活罪難逃，上次5號據點的班長被削得很慘，更何況我是軍官，是名排長，不願當反面教材，那可是「遺臭萬年」。當時空氣是凝結的，我不敢動，對方也不動，如此僵持著。我想不對勁，他們要來不會一個人來，怎會周圍沒動靜呢？我就摸個石頭丟向他的旁邊，結果沒有反應，我匍匐繞行用刺刀一刺，原來是漁民曬蝦皮的竹簍蓆，漁民收完蝦皮後將其立在那兒，去的時候沒注意，回程時被嚇到，當時是11月，但我的衛生衣都溼透了。回到排部14號據點，正好龔班長帶人要出門找人，見我回來就作罷了。原來他們見排長超過時間沒有回來，問13號據點說：「排長老早回去了」他們怕排長有所不測，就全副武裝出來找人。
十一、我的第一次被灌醉
當時馬祖實施戰地政務，全民納入軍事管理體系中，男人都是戰士，女人都是救護隊，每年年底都有一次集訓，我們被奉派擔任教官。這些隊員們也都很可愛，對他們兇一點，他們就很帶勁，若軟一點就沒精神，他們在作戰時配屬我們作戰，我們是「軍民一家、同島一命」當然不可馬虎的。結訓會餐上，是他們報仇的日子，女隊員兩人一組，手捧著喝汽水的杯子，滿滿的馬祖老酒「排長乾杯！」不知喝了多少杯，這種車輪戰法怎吃得消「革命軍人怎可輸給女生！」「好吧！為了革命軍人的氣概乾了！」女生結束後，男隊員排成一字長蛇陣，一個一個來敬酒，每人手中拿著酒瓶，在你面前以牙齒咬開瓶蓋「排長你一杯，剩下來的都是我的！」不等你答話，立刻一飲而盡，我只能捨命陪君子了。最後我扶著復興國小（現縣議會址）的牆壁「抓兔子」，連如何回到據點的都不清楚，回到據點後，半夜也起來 「抓兔子」，我才知道酒醉是如此難過。
十二、我的第一次吃狗肉
很多人吃狗肉都是在當兵時，我也不例外。記得有一次構工回來沒看到「小黃」，我也沒在意，用晚餐時班長說：「今晚有消夜」我感覺怎麼這麼好！「伙食改善了」班長就說：「你等著好了，不會讓你失望的。」吃過晚餐後，據點的士兵都在排部集合，我排是一政戰點有許多光華雜誌等刊物，有一個小方桌，14號據點連我才十個人是坐得下的。此時有一聲「報告」我就說「進來！」乖乖隆冬鏘的，兩顆花的營長、他身後是我們的連長，兩人筆直的站在那兒，把我們都嚇一跳，怎麼會有這種場面，我們全都起立立正站好，營長開口說：「旅政戰主任不是在你這兒，你怎不去陪他？」我回以：「旅政戰主任沒有來啊！」營長正要發怒時，班長端著香噴噴的狗肉進來，大叫：「政戰主任來也！」營長一看是他愛吃的狗肉，立刻怒氣全消展開笑顏說：「這個好！這個好！」。原來是班長要拍連長馬屁，想請連長吃狗肉，怕總機洩底，於是向連長報告說：「旅政戰主任來據點視察政戰業務，請連長來一趟」。他原來認為從連部步行翻過牛角嶺至少要四十分鐘，沒料到剛好營長也來連部、與連長討論某事，一聽到此消息，營長有一部1/4的指揮車，風馳電掣不一會兒工夫就到，幸好此事以快樂收場。狗是很有靈性的動物，你給其他動物的骨頭給牠吃、牠都吃，但是你丟牠同類的骨頭給牠，牠就汪汪叫的離開、躲得遠遠的，而且睜大眼睛看著你與你保持一段距離。狗肉是熱性的，晚上睡覺棉被都是涼涼的，吃了狗肉後，晚上睡覺腳趾頭都是熱的，真舒服。（未完待續）
刻骨銘心、歷久彌新－記執干戈衛社稷的日子／王靖華
- 2012-04-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