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
十三、報告營長：林彪被宰了
我們在外島每個據點都養狗，因為狗比人機靈，比人老實。只准養狗，不准殺狗，可是許多據點都在吃狗肉，而每隻狗的習性又不相同，當時老班長喜歡以當時對岸大人物命名。18號據點有隻母狗以「毛澤東」為名，這隻狗就很機靈，你在路上看到牠喊牠，牠只是望著你，掉頭就走，不理你。9號據點有隻狗叫「林彪」，這隻狗比較笨，你喊牠、牠就跑到你面前來，你摸摸牠的頸子，牠就跟你走。本來9號據點的孫長友班長想在冬天來臨時，宰了牠來祭五臟廟，沒想到被二連的班長奪得先機，先將牠祭了五臟廟。孫班長不甘損失，找對方理論，對方置之不理，只有告狀了。他跟營長說：「報告營長，林彪被宰了。」營長一聽非常高興說：「好啊！我們反攻大陸，回家去吧！」（當時林彪是對岸的國防部長）孫班長說：「不是對岸的國防部長，是我們據點的那條狗」。營長一聽恍然大悟，只能採取息事寧人的策略，由二連的班長出100元，給孫班長作為補償。
十四、「狗」班長
我連上有兩條軍犬，13號據點的是「孟都」中士、18號據點的是「克勞夫」少尉。原來這些軍犬自「狗」學校畢業到外島服役官階是「下士」，每隔一年回台複訓就升一級，據說馬祖最高軍階是「少校」，年資越久官階越高，不管官階多高，牠們一天兩餐，每餐是配給一個魚罐頭及一顆蛋。有炊事兵見牠可欺，只煮魚罐頭牠吃，另外那個蛋就自己享用，對牠說：「你不要吃那麼好，魚罐頭你享受，蛋給我吃。」狗用鼻子聞一聞不吃，怎麼說好話就是不吃。軍犬有排好體檢，伺候牠的阿兵哥就要帶牠到軍犬隊去，給「狗」官看。軍犬隊的獸醫都是獸醫系畢業的預官，我們戲稱他們為「狗官」，因為專門管狗的。若軍犬被養死了，一是送軍法，另一是賠20萬新台幣，所以大家都很小心伺候著牠。這些軍犬站衛兵很負責，若阿兵哥衣衫不整，沒有戴鋼盔、或穿鞋子打綁腿，牠就會咬他，若打瞌睡也會咬，時間到了牠會在陣地內巡視一遍，在某些地段牠還會匍匐前進，真令人佩服。
十五、我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吃海龜肉
有一天構工回來，據點圍了很多人軍民，大家在議論紛紛。我往海灘一看，有一龐然大物就在海水與陸地交接處，老百姓說：「那是酒罈魚、有靈性會救人，牠的殼非常好。」我也不清楚他們說的是什麼東西，走近一看才知是一隻大海龜，寬度約與人的肩膀一樣，長度約有1.5公尺、非常龐大、重約超過500斤，以八位壯漢抬牠上來。有位汽車連的班長用斧頭從兩側劈入，很快將其分開，那股腥味實在很難聞，引來了許多蒼蠅，港口本來就有許多蒼蠅，喝水的時候稍微慢一點，就會有蒼蠅進入你口中，這時來了許多綠頭蒼蠅好可怕。晚上時蒼蠅就停在碉堡頂上一層黑的，以殺蟲劑噴之，紛紛落下，以畚箕掃之，是一畚箕，每天如此。海龜一被劈開，大家都來分肉，我們據點分到一大塊，我們以紅燒方式處理，非常好吃，好比牛肉一般，但比牛肉老一點。這是很難得的經驗，當時沒有環保觀念，吃了就吃了，沒有人說你不對，可是這個有後遺症的。大約吃了海龜肉的兩星期後的某一天，自工地構工回來，炊事兵高漢榮問我說可以開飯了嗎？我回以班長呢？他說在整修交通壕，我說我洗把臉，派人請班長回來用晚餐了。我正要拿臉盆起身，突然轟的一聲，整個廚房一片火海。原來是上級配給的煤油不夠用，龔班長透過私人關係，在汽車連那兒弄來了汽油，汽油是揮發性很高的燃料，汽油爐是以兩個牛奶罐組成，大罐子為承載罐，再以一個小罐為爐心罐，罐子周圍打許多小洞，每次用一點汽油就可以煮飯或燒開水，使用汽油罐時要將周邊清空，以維安全。當日高漢榮未將周邊清空就點火所以釀成大禍。當時汽油一燃，煤油也跟起哄，整個廚房陷入一片火海，當時火勢很猛，看到水泥紛紛掉落，那時真是「軍民一家、同島一命」村民立刻主動以家裡的水桶、臉盆等用海水、海沙等奮力灌救，很快將火勢撲滅。當然我們的晚餐沒了，幸好隔壁賣麵條的陳家煮了一鍋麵讓我們充飢，雪中送炭令人永不忘懷。當火災發生時，13、15號據點的弟兄們看到港口排部冒煙，立刻拿著臉盆等工具衝向排部來，因為村民的手腳更快，等他們趕到時火已經撲滅。營部在牛背嶺，看到牛角澳冒煙，營長指派副營長宋紹華少校來了解，副營長問：「為何會失火！」龔班長答以：「煤油爐爆炸」副營長：「我們823砲戰時，在坑道內40幾天，從沒聽說煤油爐會爆炸，爐心呢？」龔班長答以：「丟到海裡去了！」副營長：「有沒有燒到公家東西」龔班長：「沒有」副營長：「以後小心點！」副營長就離去了。這件事可說福大命大，很快處理完畢，否則我要去軍法組報到，兵當不完了。
事後聽村民說：「不能殺海龜，會被火燒的！」當天沒人告訴我此事，我只是想將海龜殼留下退伍時帶回台灣做個紀念品，等我分好海龜肉時、海龜殼不見了，問不出一個結果來也就算了。以後的某一日，又抓到一隻海龜，村民們又想如法炮製，這次我學乖了，不准在14號據點動手，上次那位老班長拿著斧頭悻悻然離去，我找兩位弟兄將其扛到右側沙灘某處加以掩埋，想說等我退伍時龜肉腐爛剩下龜殼，我可將龜殼帶回台灣做為紀念品，等我退伍時去挖空空如也！
十六、報告長官、你是那一國兵？
我們在構築核心陣地工程，某一天有一位防衛部的空軍上校參謀自工地經過，我排有位士兵叫黃金城者（彰化縣人）、盯著看，這位長官發火了說：「什麼兵啊？看到長官不知道敬禮啊！」黃金城說：「你是什麼長官？是那一國兵？」這位空軍上校說：「我是中華民國的空軍上校。」黃金城說：「我們的上校是三顆梅花，你這個我看不懂！」氣得這位上校哇哇大叫：「你們帶隊官是誰？」黃回以：「我們排長！」這時我老早就躲起來，這位長官大叫三聲沒人理他，就氣呼呼的離去了。我等他離開後我才現身，士兵們告訴我剛才發生的事情，我回以我全部都看到，他們說怎麼沒有看到你，我回以當然不能給看到，你們想想看，當時若我出現一定被拷問那一個單位？我被削慘了不用說，當這位長官回防衛部報出本單位名號？我們還有好日子過嗎？（當時軍服三軍都不一致，蔣緯國將軍任聯勤總司令時才改成現制）（未完待續）
刻骨銘心、歷久彌新－記執干戈衛社稷的日子／王靖華
- 2012-04-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