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賣場附近，有一位男子，約莫三十幾歲，個子不高，有點瘦，右小臂以下連著手掌手指，都已經萎縮扭曲變形。
他在左肩掛上一個藍色的提袋，左手拿著一袋袋包裝好的貨品，向經過的路人兜售。有些人見他靠近，遞出手裡的袋子，本能地就躲，嘴裡直說：「謝謝，不要。」不過他從不輕易放棄，因此又纏了上去，伸出右手，口氣溫和而堅定，微笑著說：「請幫幫忙。」就這麼來回幾次，第一次遇上的人，拗不過他堅強的意志，通常都會掏出錢包，購買他的東西，算是日行一善。
他賣的東西不太一定，通常是廉價的原子筆，四五支裝成一袋，每袋一百元。我向他買過幾次原子筆，還有一次是他自製的小卡片。我知道，他的筆都是大批買來再分裝的，我用不上，買了就擺到抽屜的深處。
連續好些年，元宵節前一天的中午，在我必經的十字路口，都會見到一位中年人，大約五十幾歲，腿不方便，坐在改裝過的小三輪車上。
他在車子前架上一個工作?，用回收的亮面宣傳單，再加上一些小竹桿、鐵絲及珠珠，專注地做著紙風車，做好了就把它們立在三輪車前面。他的風車做工很細，先做好小風車，再將四到十個小風車組合成一個平面或是球體的造形。大型的組裝風車是一百元，小的是五十元；有一次他還紮了成人巴掌大的蚱蜢，七十元。
這些風車和蚱蜢，我都買過，拿回家，插在客廳，或是吊在陽台，讓它們隨風擺動，延續一些過年的喜氣。
那位做風車的中年人很沈默，所以我也不好多問，但我實在好奇，他在那個路口擺攤的日子一年中僅有一天，而且太陽下山就收攤了，那麼其餘的日子如何營生呢？
前幾天，經過大賣場時，遠遠地又瞥見那位右手臂不方便的男子。他常常在那裡出沒，而我每隔幾天就要經過賣場，實在不能每次都買，但是拒絕他的時候又令我不安，所以只好選擇逃避，繞道而行。只是每次這麼做的時候，心底總有些隱隱約約的罪惡感。
身障心無礙／敖古仁
- 2012-05-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