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呼喚/夢花

  • 2012-08-22
海,是一部心經。
把貝殼移到耳邊,弓身坐著,欣賞貝殼裡傳來的旋律。貝殼貼近著耳朵,聽到迴響的海浪,我記得這些聲音的,於是靜靜聆聽,微笑悄悄浮在臉頰。莊子說:「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曾經在這樣的一個秋日午后,不曾間斷的海潮裡,原本沒有色彩的夢想,竟會不知不覺地變成了一個淡淡的,淡淡的戀情……但如果要歸為「悲劇」,也是件無可奈何的結局了。
守著這樣的一個港口,能守得住希望嗎?倘若每個潮汐仍舊那樣起落,結果亦不會有所更改了。放手讓它去吧!只能怪的是原本開始就是個錯誤,一個無法抗拒的美麗的錯誤。
背包裡裝的是一本精裝版《老人與海》和一封好輕好輕的藍色信箋。原來一切的離別就是這樣簡單?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也沒有流下眼淚?只有這封淡藍色信箋,證明著一段失落的傷感。真是殘忍,費盡心思找尋各種可笑的藉口,只為甩掉一個煩惱,得到一個悵然。無言後,依然是無言,阻撓了所有可能的答案。
沙灘宛若棉絮,我踩在無止盡的陷落中,彷彿 看著自己的身影也正在加速的陷落和消失,我想它一定很著急很心慌,不知所措吧!蒼白的影子被海水沖刷著,逐漸模糊。
迷失後的理智,讓我再一次取出那張淡藍信箋,但已無力再重溫悲傷了,輕輕地撕碎這張分手信箋,看著海水帶走那破碎的淡藍,也希望它帶走這份無奈的記憶。帶走吧!我不想再惋惜,這樣就夠了,留下它,只不過是留下一個不堪的哀愁。
原是尚未著色的畫布,但不知曾幾何時,我早已拿起畫筆,繪了一片沒有主題的美麗了。原以為自己會是個用心的小畫家,會細心填滿每一張屬於自我風格的色彩,卻忘了該好好地找一個主題,畫一個更真實的畫。我想大概沒人能告訴我,一切的悲劇,是不是都如此的沒有頭緒?好像所有該發生的,都是預料中的,不管正處於失意或者得意?既然走上這條路,最後就會被引導到一定的下場。
是的,不能改變的,是我要從徬徨迷失中走向一個不再令我悵惘的地方。結束了藍色信箋的世界,接下來就是《老人與海》的世界了,至少這個世界讓我有一分比較真實的沉重,讓我抓得住該走的方向。
起身,轉瞬間變得輕盈了,揹上背包,頓時發現它也和我一樣輕。轉身揮別這個特別的海與天,毅然發現一片淡藍色碎片在隨波逐流著,是的,它們該回到它們的色彩裡的!
說好生日再回到這裡。平快車緩緩駛離了市中心,台北總是熱鬧的。車子裡,我們三個人鬧成一團,不是假日人潮不那麼擁擠。眼前一片青綠閃過,天地頓時寬廣明亮起來,不再是高樓林立的視野,哇!那是一整片,一整片的無際啊!下車後,我們走過了一片沙地,隱約聽到一陣陣呼喚,一聲聲的海浪,觸動了三條心弦,或許在我們三人心中早就奏著相同的曲子,心靈間的溝通,不需用言語的,不是嗎?
翻過沙丘,眼中一片藍,我好像一個美麗的貝,在海中浮沉,殼內是藍,殼外也是藍,不曉得是誰?大概又是阿漂人來瘋,吶喊著:「衝啊!」我們竟也傻傻地跟著跑,這時候,誰要不成瘋子也是奇怪的。打著水仗,三個人笑成一團。累了,沙上一躺,竟然連思想也藍了起來。脫掉鞋襪赤腳踩著沙灘,感覺沙地的溫度和柔軟,回望著沙灘上留下一個個足印……
我聽著海浪澎湃洶湧的聲響,呼吸著海風傳來鹹鹹的氣味,海浪無止盡的波動,像是跳著輪舞曲。海就在我的前面,海也在我的身體裡面。陽光熾熱著,天空映入海面,靈魂深處的煩惱痛苦恐懼及憤怒漸漸消逝,眼前即是一片汪洋無際的大海,我凝視著,浩瀚的大海包括了一切。
海洋那麼寬闊,我們將往何處?
頭髮讓海風吹亂,不知坐在岸邊看了多久?許是已經把自己看成浪花朵朵。
小燕提議搭漁船出海,風吹浪起,船身晃得厲害。原先吞下肚的暈船藥似乎沒啥效果,三個人吐得東倒西歪,真是令我一生難以忘懷。終於 「腳踏實地」後,紛紛發誓不再貿然踏上漁船出海。
海水一波接著一波拍打著,細聽海潮的聲音,細看潮線退回海裡,原本藏匿在石縫裡的螃蟹也紛紛出現。
那是心靈的聲音,非常安靜地訴說著退潮的記憶。海水以七種藍色示我,以七種變化的音韻,以脈搏的節奏的靠近、退去,靠近、再退去。
海潮退去後,小燕提議採青苔,徒手撕下一片片海苔,我們開心地玩著「好久不見」的遊戲, 阿漂感動著拿著相機猛拍,是想留住回憶吧!
阿漂說著:「上次我自己來的時候,看到一對八十歲的老夫婦,他們手牽著手走過漁村的防波堤,於是我就把他們照了下來。」然後我想像著一對老夫婦手牽手慢慢走過漁村的防波堤,那是一幅多溫馨的畫面啊!不知道他們此刻彼此在回憶著什麼?是年少時的一場愛戀?還是共同度過困苦的日子?無論如何,守候多年還能偕手沿波堤散步,那該是一段多濃的情感!
我們一起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遠眺海面,夕陽的光影變幻著,一波波浪潮反射著光線,時光好像就這麼停住了。我茫然地望著海面,收回視線,心中懷疑著日後,我們三個是否還有福氣聚在一起坐看同一片海洋?
沿海線走,心裡滿滿的,可惜我不能為台北帶回什麼,只好搭著火車,調整好心靈節拍,走入人群,忽然聽到海浪輕聲喚我再度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