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了，照片還是清晰的，連媽媽親筆提的字也是一樣。而被當成背景的牆壁，隱約顯出青草地和竹籬笆。
修長的竹莖和葉片幾乎是破「壁」鑽出，具有一份亭亭玉立的美。如果媽媽在世，我便可以跟他貼牆坐著，或是聆聽她談起隨爸爸來台灣的往事。
我忽然想到媽媽寫的文字：「竹林茅舍風光好。」一再地思量，心續漸次翻湧。竹林何在？茅舍又在哪裡？儼然是個新世界，由佈局、設色和素材看來，彷彿有媽媽青春的影子。穿著布服走過文家壩，想不到日後卻來異地，重新剪貼往日的景色。
剪幾快碎布，用上強力膠，再輔以彩色筆，田野風光剎時出現了。點染的景緻令人忘記塵俗，面對渺小的牆壁貼畫，也不能忽略它的價值。幾片竹葉靜幽幽的，那種迎面撲來的生趣，早已將媽媽的人生填滿。如此的靜，不正是穿過布鞋輾轉離家的啟示嗎？
顧貞觀的詞有「 薄命長辭知己別，問人生到此淒涼否？」，掌聲，幕落，歲月悄然走了，其中有憂與喜，揮不去的影子是思念的親友，也使感慨持續得如此之久。當初的不會忘記，等待的也不知結果會如何？心上白茫茫的，但問兒子「 你看，是否在竹林下添人呢？」
誰知道呢？小小的世界，生、老和病、死的劇本，人生總是這樣的。互道珍重的一刻，到最後徒然留下…。懷念和心中的土地有關，媽媽的創作多了什麼，或少了什麼，無不說明「一處鄉心五處同」的心情。
看不見親友，因此作品沒有人出現。媽媽一定也還記得，對人的思念都是布服串起的，在拼貼畫的同時，撫摸那片片的碎布，內心泉湧的又豈是三、兩個久未謀面的親友呢？
一張舊照片／楊慶炳
- 2013-01-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