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漾》上演後／再訪導演周美玲：傾財傾力打造臺式古裝片

  • 2013-01-21
　2012年底，周美玲勇敢推出商業大片《花漾》。這部作品挑戰台片15年來不敢觸碰的古裝題材，試圖顛覆臺灣電影的「小清新」招牌。儘管資金和格局與周美玲過往的作品大相逕庭，但周美玲說，這部商業大片仍然試圖體現她對「邊緣」的關懷。
　談《花漾》的製作：傾財傾力打造臺式古裝片
　周美玲說，在決定挑戰古裝片時，她就立志打造具臺灣特色的古裝片，因此刻意在語言使用、背景、人物設定上，與大陸古裝電影作出區隔，例如有別於大陸古裝片一貫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片中流嶼的人民交錯使用客家、台語、西班牙語、普通話、福州話、馬祖話、廣東話等各種華南方言；故事背景也非大陸古裝片常見的中原和宮廷，而是海洋與海港；人物也非大陸古裝片常見的男性英雄人物和帝王將相，而是以歌妓姊妹作為主述者；年代也刻意選擇明代，以別於過度氾濫的清宮劇。
　談《花漾》的史觀：想把邊陲變成中心
　周美玲表示，關懷邊緣一向是她的創作核心：「很多人都說我老是選邊陲題材，那是因為我不希望邊陲永遠是邊陲，我想把邊陲變成中心。臺灣為什麼是邊陲？那是從中原觀點看，站在我們自己的土地上，我們不能把自己看成邊陲，要建立我們自己的世界觀。」她以流嶼隱喻臺灣，希望能轉化臺灣的邊陲史觀，建立歷史和地理的主體性。
　為了這部片，周美玲看了許多史料，她發現明末的臺灣海賊在傳統中原史觀中只是「宵小」，但若從臺灣觀點出發，這些海賊只是不願服從海禁和招降，試圖透過國際貿易求生存、用性命保護島嶼的人。
　周美玲說：「明末的臺灣其實非常國際化」，鄭成功的父親鄭芝龍就是當時知名的海賊，他會彈吉他、會講西班牙語和日語。當時甚至還有海賊在朝廷招降時以論語應答：「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展現出傲骨和見識。」有趣的是，港星吳君如和任達華看了劇本之後也向周美玲表示，這個劇本讓他們聯想到香港相似的邊陲處境，因此格外感同身受。
　談《花漾》對現世的關懷：用痲瘋病隱喻欲望的危險
　為了塑造失落15年的臺灣古裝片風格，周美玲大量挪用對基隆港和基隆鐵路街的童年記憶。由於周美玲幼時生長於臺灣基隆，當時的基隆港非常繁華，有許多外國船員、碼頭工人在港邊生活，也因此發展出一條充斥風化場所和鶯鶯燕燕的鐵路街，這個粗獷和柔情雜揉的意象成為這部作品的基底。
　周美玲形容：「所有古裝片都是一種『傳說』，因為沒有人真的在古代生活過，『傳說』的味道很迷人，有一種文學性。」她希望透過傳說的美感，突顯欲望的美麗和危險。
　片中痲瘋病的設定同樣用來隱喻欲望的危險，也投射周美玲對愛滋病的關懷。周美玲說，片中人物對痲瘋病的妖魔化看似「前現代」，但對照今日的社會，儘管現代人對病理有更深的認識，卻仍妖魔化愛滋病，甚至對疾病的傳染途徑有錯誤認知，這讓她企圖再現人性的脆弱以及對疾病的盲目恐懼。儘管片中的「人性」彷佛因此冷冽到了底，但周美玲認為，冷冽至極時顯露的真心才是最溫暖的。
　談《花漾》年輕演員與技術人才：請回流失人才
　除了少見的古裝題材，《花漾》集結臺灣、香港一線卡司也使本片備受關注。由於臺灣年輕演員大多沒有接觸過古裝電影，拍片前，周美玲花了許多時間對他們進行特訓。
　周美玲首先邀請臺灣著名的表演大師李國修指導這些年輕演員，引導他們寫下詳實的角色自傳。開拍前周美玲也要求他們寫出每句台詞背後的潛台詞和情緒，例如陳意涵一句「有一天我一定要讓你看到，你所相信的人性其實柰不起考驗」的台詞，周美玲要求她在看似賭氣的台詞背後，揣摩出害怕失去姐姐的心境和情緒，力求在短短一句話中呈現多種情緒層次。如果潛台詞的揣摩不佳，周美玲甚至會退稿要求重寫。言承旭後來曾告訴周美玲，這種訓練和表演方式讓他獲得演戲的自信。
　除了演員，周美玲也盡可能聘請臺灣的技術人才。由於臺灣多年沒拍古裝片，相關人才匱乏，周美玲特別從上海找回一位臺灣梳頭師傅，這位師傅因為臺灣沒有古裝片，至上海工作多年，終於因為《花漾》而能夠回台發揮技藝。此外，臺灣也缺特殊化妝人才，周美玲也特別找來剛從美國學會特殊化妝技術的年輕人劉顯嘉和蕭百宸幫忙，盡可能讓這部作品做到「臺灣製造」。
　《花漾》是臺灣電影的一場的豪賭
　《花漾》在臺灣上映後，因為風格特殊而引發不少討論。周美玲說，開拍前就知道顛覆過往古裝片的語言習慣、使用臺式風格拍古裝片會有很高的市場風險，因為大部分的觀眾看慣了字正腔圓、講中原歷史的古裝片，無法想像南腔北調的海港背景。然而她始終認為，臺灣的古裝片要走自己的路，不能一昧仿效宮廷劇：「我覺得應該讓作品去改變觀眾，而不是配合觀眾的習慣，這樣會讓我low掉了。這是我的選擇，我選擇承受。」
　周美玲說，有別於香港電影以動作和警匪片見長，大陸以大場面和人海戰術聞名，臺灣電影擅長刻劃情感和人性，甚至因此被形容是「小清新」。她希望透過《花漾》讓臺灣電影擺脫「只會拍小清新」的嘲諷。
　如同《花漾》的宣傳詞，「如果愛情是一場豪賭，你敢不敢？」15年來第一部、成本高達1.5億台幣的《花漾》也是一場豪賭。在經歷票房考驗後，問周美玲如果再來一次，她是否還願意當電影的賭徒？周美玲篤定地說：「當然要拍，沒有人能夠預測命運會降臨什麼給你，就像片子裡的每一個角色……」
　曾以電影《刺青》獲得2007年柏林影展泰迪熊獎最佳影片的導演周美玲，是臺灣少數知名的女性導演。她是臺灣同志電影的代表人物，代表作包括《豔光四射歌舞團》、《刺青》、《漂浪青春》。她也拍攝過許多關懷地方文化的紀錄片，包括《走找布袋戲的老藝師》、《飄泊的港灣：百年基隆港》等作品，亦曾推動記錄臺灣離島的「流離島影」影像計畫，對邊緣議題有濃厚的關懷意識。（鳳凰網娛樂／作者楊乃甄2013-01-19）
　《花漾》相關影評
　影評人藍袓蔚：…《花漾》真正不俗的轉折在於「山窮水盡」的真性情，關鍵人物就在甄芙蓉。她不惜萬里尋夫，拿著銀兩要來贖夫，卻被誆得團團轉，得知真相，只能心碎投海，但是她的癡情卻撼動了只有血汗，沒有眼淚的海鳶，心疼她的癡傻，起了護花之心，不惜背叛兄弟，嘗遍傷心滋味的甄芙蓉此時亦能明白海鳶的癡，亦願意捨身相挺，同為天涯淪落人的他們，有了相知、相惜之情，那是他們的生命劇本中最意外的章節，也第一次明白了人生的愛情可以如此壯烈。皇帝的愛情，可以用傾國傾城來陪嫁，凡夫俗子的愛情，無非就以身來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