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老師！我們班上有個同學好可憐哦！」
「怎麼了嗎？」
「他說他媽媽是從小妹妹那裏，把他生出來的。」
「呃！你不是嗎？你是從哪裡生出來的咧？」
「吼！老師啊！我當然是從媽媽的肚子裡生出來的啊！我弟弟也是！」
「你同學不可憐啦！那是正常的耶！」
「老師你亂講！」
這是我這個作文老師跟一個小一的小女生Apple的對話。
她媽媽來接的時候，我忍住笑，把Apple說的話轉述了一遍，順便問：「Apple是剖腹產的嗎？」
「沒啦！也是自然生啊！」
這時一邊忍好久、今年小三的達瑾，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呼！害我都不敢說話，原來Apple你跟我一樣都是從小妹妹生出來的啦！」
又有一次，Apple泫然欲泣的來到我的身邊，拉著我的衣角，可憐兮兮的說：「老師！我媽媽生了很嚴重的病，快要死翹翹了啦！嗚嗚！」
我抱著她坐在我的膝蓋上，順便用眼神暗示下一個要上課的小六男生「彥誠」先等一下，叫他先坐沙發等。
「媽媽怎麼了嗎？」
「媽媽生病，尿尿都是血，包尿布都沒用，好可憐哦！」
這時正值青春期的彥誠睜大了眼睛，忍不住從椅子上跳起來：「哦！我知道你說的是啥？我們學校健康教育課有教，我懂！我懂！」
這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我把要爆發出來的狂笑，硬是吞忍下去。
剛好媽媽進來，彥誠立刻轉播給恨不得鑽到地洞下的Apple媽媽，她羞紅了臉，只想把Apple的嘴撕爛，還跟看好戲的彥誠說：「你笑什麼笑啦！」
Apple就是這麼一個無敵可愛的小女孩，總是笑咪咪的她，是班上的開心果，她是最小的一個，但是創意一點也不輸大哥哥大姊姊。經常出語驚人的讓眾人跌倒。
Apple最喜歡把她的寶物帶來給我看，一次她說：「老師！我下次上課的時候，可以帶皇冠來嗎？」
「當然可以啊！老師超愛皇冠呢！我都還想說，有空也去買一頂來過過癮呢！」
下一堂課，Apple神秘兮兮的跟大家宣布：「我帶來了哦！我可以戴起來嗎？」
接著，她就穿戴起來了，有皇冠、有項鍊、有耳環、有戒指。整堂課，就好像獲得加持，獲得神力似的，Apple寫文如獲神助，揮筆行雲如水，洋洋灑灑，簡直就是大文豪上身了。
但皇冠有些大，一直要掉下來，就看她的小手忙碌兮兮的一直扶著。跟她一樣小的心妤終於看不下去：「太重了啦！拿下來吧！很俗氣耶！」
於是，二個純真的小女孩，就一起分享這些叮叮咚咚的飾品，手牽手一起登上衛冕者寶座，整堂課，教室充滿了公主的童話氛圍。
Apple的可愛與美麗，讓我這個生不出女兒人，很難不把目光專注在她的身上。單純可愛的她，更因為早讀一年的關係，與同儕之間，更多了一份難言的稚嫩與純真。
她跟我說：「老師！我很少哭哦！尤其是事情很嚴重的時候，我越是勇敢！」
天哪！這是一個幾歲的小女孩啊？
她抓過我的食指，在她的嘴唇下方的皮膚，輕輕的來回觸摸，我感覺到有一些突起，細細的小痘痘嗎？
「我三歲的時候，坐在媽媽的摩托車後面，被摔了出去，下面就破皮了，流好多血，到醫院的時候，媽媽哭得好傷心，我一滴眼淚也沒掉哦！醫生說有沙子跑進去了，等我長大了以後，再開刀清理乾淨。」
哇！真的假的？她的臉上，竟然有掩埋三年以上的細微小沙子？為什麼醫生當下沒有立即處置呢？
我當然還是抓著媽媽問清楚，沒想到事隔這麼多年，媽媽一講起來，眼眶又紅了：「你都不知道我的自責有多深，長得這麼好的一個小女生，被我一不小心摔到了，差點毀容，還好沒摔到腦子，我真是氣自己！她爸爸很捨不得，但也沒罵我，這對我而言，會是一生中最大的恐懼和遺憾了！」
在一旁安靜聽我們說話的Apple，仰起小腦袋瓜子：「所以，我都不哭啊！我不要嚇媽媽！」
媽媽說：「就是啊！她其實是個愛哭鬼，隨便一點小事就可以做大水，偏偏那次在醫院，她就是勇敢的不哭，反而讓我們更心疼！」
Apple不依的大叫：「人家平常也不愛哭哭啦！」
我多麼希望Apple能永遠保有她難能可貴的天真，最好都不要長大，呵呵！我太自私了，Apple是個天使，誰說天使不能長大呢？
天使可以長大／十里
- 2013-04-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