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路慢慢走,人生的歌慢慢唱/石鵬來義

  • 2013-04-29
 「人生七十古來稀,前除幼來後除老;中間光景不多時,又有炎霜與煩惱。過了中秋月不明,過了清明花不好;花前月下且高歌,急需滿把金樽倒。世上錢多賺不盡,朝裡官多做不了;官大錢多心轉憂,落得自家頭白早。春夏秋冬撚指間,鐘送黃昏雞報曉;請君細點眼前人,一年一度埋荒草;草裡高低多少墳,一年一度無人掃!」-唐伯虎。
 而,您,可曾對人生與生命有何深觸感懷過嗎?
 「人生的路慢慢走,人生的歌慢慢唱。」這詩歌般的字句出自一位神情藹然、高齡八十八歲的老太太口中,悠然著娓娓道來,讓聽聞著她生命故事的我,在起身離去時,感動滿懷的站起身來,緊緊撫握著老人家的雙手並致上我深心衷摯的道別祝福。
 「草木知春不久歸 百般紅門鬥芳扉 楊花榆莢無才思 惟解漫天作雪飛-晚春(韓愈)」。週日午後韶光裡,我晃悠著在屏東內埔昌黎祠觀覽著,尋思著中唐大儒韓愈這位古文宗師的生平事蹟。
 繼而,踅晃到那老街底寂闃弄道裡,穿街走巷著。
 就在我一晃眼的瞧見幾處屋牆上被彩繪著韓愈諫迎佛骨的圖畫,及那一處處讓我「怦然心動」的匾額楹聯,而時不時走走停停著駐足詳觀,且屢屢沉思吟哦低迴著。
 就在我再次放眼「全覽」屋牆上的彩繪圖意時,有處簷下懸掛著兩只黃色大燈籠(上頭寫著「酒」、「釀」)的屋簷下,我瞧見有位舉止神態極秀雅的老太太正和藹,且熱情好客般的直向我招手著。
 「來來來,來到這裡要進來看看這裡。來來來。」老人家一邊對我揮手邀呼著,一邊步履健朗的往屋裡穿巷走邁著。
 跟在後頭的我,似是「尋到『寶』、遇到『藏』」一般,且雀躍欣喜極了的隨其後腳跟以「一窺究竟」。
 「這磚造的兩層樓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以前這裡是釀酒廠。當初是用石灰、糯米、黑糖和磚塊砌成的。木材全部都是福州杉。材料全都是從大陸船運過來的。…以前的工法紮實、建材緊實牢靠;妳看,這已是百年建築的兩層樓,歷經幾次地震都屹立不搖穩穩實實的。」老人家邊走邊指邊說(日語、國語、台語、客家語穿插順口熟溜)的對我「導覽」著。
 好奇裡,我同老人家聊起了她的人生之旅。
 人,生這「水」(美),無效啦。命「水」(美),咖好啦。我現在八十八歲。(我露出驚讚的眼神對她比了個「讚」的大拇指。因為老人家的神態與體力及口語表達上,神采钁爍奕奕得讓人萬般佩服呀。)
 以前我是讀日本學校。後來在糖業株式會社做會計。前後調去屏東、台北。我二十三歲結婚,肚子不爭氣,生兩個都是女兒。尪婿在我三十二歲那年因為肝病就「走走去覓」落。(老人家邊說邊拿出她那美少女模樣的年輕照片讓我看得讚嘆連連。)
 伊死了後,我一人養兩個女兒大漢。
 人生ㄟ路啊,有辛酸、有悲傷、有艱苦、有無助孤單、有料想不到的種種代誌。
 我現在八十八歲還可以行動自如、無病無痛、每天笑哈哈、看到人就主動打招呼;看到遊客,我就愛主動跟人「介紹」做導覽。
 我的人生我無怨嘆、無埋怨。吃愈老,我心中所感覺到愈「感恩」。每日笑嗨嗨,心頭足溫暖,「人生的路慢慢走,人生的歌慢慢唱」。人生總是會遇到困難,只要靜下心來,慢慢、慢慢,細心、用心、耐心的「把結拆散開來」;「事緩則圓」,碰到不如意時,千萬不要急。「急性敗事」;一急躁,往往「活結就變死結」了。
 「人生的路慢慢走,人生的歌慢慢唱」。
 內埔昌黎祠之行竟不經意的走出了我踏訪的原定擬稿方案,卻也讓我「不空手而返」的邂逅了這位藹然健朗且清明睿智的客家老太太;而她人生之旅裡這「心得感懷字句」,更是讓我,咀嚼、再咀嚼;深思再深思;意境何其美好酣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