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細碎的聲音,惹得她無法入睡,翻來覆去仍然無法奏效。她決定起床試試古老的妙方,喝一杯溫熱牛奶,說不定還能趁機吃點放在冷凍櫃的冰淇淋。自從李齊出差買回的櫻桃冰淇淋後,她便每天巴望著,像是等待放假一樣等待可以大口享用的時機,對了,李齊是她爸爸,不過他只準她叫李齊,他還想抓住青春的尾鰭,就像每天往臉上塗去的保養品。
廚房的燈火溫黃透光,陰影在牆上拉成長而細,她揉著惺忪的雙眼,依稀看見有個人影在客廳翻箱倒櫃,一股恐懼的情緒油然而生,是小偷嗎?有帶刀械嗎?在她還來不及大喊救命之際,在幽暗中藉由燭光的照射,她看見李齊的臉。「我的小寶貝,怎麼醒來了?」他聽見腳步聲時有些恐慌,但發現是他七歲的女兒時恐懼立刻煙消雲散。拉了張椅子要女兒坐著別亂跑,爾後又逕自收起雜物。亞蘿坐在椅子上瞧著爸爸的動作煞是有趣,突然間,她看見他腳旁的行李箱。
「要去哪?」一種不安的情緒從她口中跳出,男人想藉由淺淡的微笑讓她放心,卻更加深她心理惶恐,看著他把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塞進行李裡,有李齊爸爸在結婚時送上的綠碧領帶夾、母親的雕金項鍊,絨布盒裡像遇上扒手般,被清得一空,留下的只有他結婚時帶有誓言允諾的銀戒指,亞蘿曾夢寐以求能帶在手上的戒指。她曾經哭鬧哀求父親借給她把玩,此時它靜靜的躺在盒裡,像被時光遺忘。
後來,她看見他拿起客廳放的菸灰缸,他習慣回家後攤在沙發上暢快的抽一根菸草,李齊把它放進行李箱中,好像再也不會使用一樣。霎那間,突然像是有根經拉扯般,她明白了行李箱、戒指、菸灰缸的意義,意識到這點,她緊張的扯著爸爸的褲腳,淚水從棒球大小的眼眶中流下。
他拉著行李箱往大門走去,她則緊拉不肯放手,礙事的引起他眉頭上的不悅,心中又擔憂吵醒其他人不知該如何面對,幾經拉扯下仍徒勞無功,眼看天就要亮了。「啪」如巨響一聲,亞蘿臉上出現突兀的鮮紅爪印,這麼突然的舉動嚇得她彷彿靈魂脫體,摀著發熱的臉頰闔不上嘴。他則趁著片刻,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過了好幾年被人譏笑是沒有爸爸的小孩,也終於明白他離開的理由,在不遠的城市裡,還有一個溫暖的家等著他。只是他們都不知道這段記憶對於她的未來會有什麼影響?
她期待,卻再也不敢相信,一份真摯不變的愛。就像偶爾會摀著的雙頰,以為疼痛的記憶從未煙消雲散。
她無法掌握的男人/游福生
- 2013-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