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祖的戰爭與和平／林國清

  • 2013-08-26
　馬祖北竿鄉后澳村東北方的大澳山上有一座「戰爭和平紀念公園」。其中有「戰爭和平紀念公園主題館」，館內展出許多戰爭時期、和平時期的實物、照片和文字說明。頗令人感到和平的珍貴。馬祖的發展是需要和平環境的，馬祖人民又多麼需要和平！
　馬祖的古代「戰爭」姑且不說，其近代「戰爭」於1949年8月，國民黨部隊退守馬祖時就已經拉開了帷幕。不久成立「馬祖戰地政務委員會」，實行軍事管制，花了許多的力量，進行戰事建設。
　據有關方面的統計，所挖的坑道，南竿鄉有120座，北竿鄉有64座，莒光鄉有54座，東引鄉有18座，共256座。「坑道密度」高居世界第一。可想而知，壓在馬祖軍民頭上沉重的負擔應該是驚人的。
　馬祖原本就是福州的「離島」，有不能分割的「地緣」、「人緣」、「法源」、「文緣」、「物緣」，但因為「戰爭」，也不得不「各自為壘」，實行砲戰、空戰、海戰、飄(漂)戰、偵察戰、蛙人戰、遊擊戰等，兩岸的百姓都受到戰火的傷害。也因此渴望著兩岸的和平而做著積極的努力。
　1958年10月5日，中共中央軍委指示：減輕對金馬軍事壓力。6日，中共國防部長彭德懷發表《告臺灣同胞書》，宣佈：停止砲擊7天。13日，又宣佈再停止砲擊兩週。根據2003年12月中央文獻出版社出版的《毛澤東傳1949~1976》說，也就在這一天，毛澤東會見兩岸信使曹聚仁，作陪的有周恩來、李濟深、張治中、程潛、章士釗。毛澤東說：「只要蔣氏父子能抵制美國，我們可以和他合作。我們贊成蔣介石保住金馬的方針。如蔣撤退金、馬，大勢已退去，人心動搖，很可能垮。只要不同美國搞在一起，台、澎、金、馬都可由蔣管。可管多少年，但要讓通航，不要來大陸搞特務活動。台、澎、金、馬要整個回來。」還說：「我們的方針是要孤立美國。他只有走路一條，不走只有被動。要告訴臺灣，我們在華沙不談臺灣問題，只談要美國人走路。蔣不要怕我們同美國人一起整他。」「他們同美國的連理枝解散，同大陸連起來，根還是你的，可以活下去，可以搞你的一套。」章士釗插話說：「這樣，美援會斷絕。」毛澤東說：「我們全部供應。他的軍隊可以保存，我不壓迫他裁兵，不要他簡政，讓他搞三民主義。反共在他那裡反，但不要派飛機、派特務來搗亂。他不來白色特務，我也不去紅色特務。」此時曹聚仁問：「臺灣人問生活方式怎樣？」毛澤東回答：「照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後來周恩來把毛澤東的談話概括為「一綱四目」，並於1963年初通過張治中致陳誠的信轉達給臺灣當局。周恩來致陳誠信的「一綱」是：「只要臺灣回歸祖國，其他一切問題悉尊重總裁與兄意見妥善處理。」「四目」包括「臺灣回歸祖國後，除外交必須統一於中央外，所有軍政大事安排等悉由總裁與兄全權處理；所有軍政及建設費用，不足之數，悉由中央撥給付；臺灣之社會改革，可以從緩，必俟條件成熟，並尊重總裁與兄意見協商決定，然後進行；雙方互約不派人進行破壞對方團結之事。」也根據毛澤東談話的精神，10月31日，中共中央軍委正式確定對馬祖「單日打，雙日不打」的新方針。
　同年，蔣介石也放棄「反攻大陸」的口號。兩岸的關係開始緩和。
　曹聚仁原為邵力子的「高足」，又曾是蔣經國的「知遇之交」。據說「蔣經國在極秘密情況下，派了一艘小船，專程來港接曹聚仁先生前去臺灣。」又相傳「蔣經國移樽就教，坐了一艘軍艦，開到香港海外，接他去商談。」「曹聚仁出示毛澤東給蔣介石的一首《臨江仙》，內中有「明月依然在，何日彩雲歸」之句。意為「國共再攜手，一笑泯恩仇」極富有傳奇的色彩。
　1965年7月20日，蔣介石、蔣經國父子在涵碧樓聽取曹密訪北京的報告，形成了一個與中共關於和平統一談判條款草案，稱「六項條件」，其具體內容大致如下：
　一、蔣介石偕同舊部回到大陸，可以定居在除浙江以外的任何一省區，仍任國民黨總裁。北京建議撥出江西廬山為蔣介石居住與辦公的湯沐邑。
　二、蔣經國任臺灣省省長。臺灣除交出外交與軍事外，北京只堅持農業方面耕者有其田，其他內政完全由臺灣省政府全權處理。以20年為期，期滿再行洽商。
　三、臺灣不得接受任何軍事與經濟援助；財政上有困難，由北京照美國支援數額照撥補助。
　四、臺灣海、空軍併入北京控制。陸軍縮編為4個師，其中一個師駐在廈門、金門地區，3個師駐在臺灣。
　五、廈門與金門合併為一個自由市，作為北京與臺北間的緩衝與聯絡地區。該市市長由駐軍師長兼。此一師長由臺北徵求北京同意後任命，其資格應為陸軍中將，政治上為北京所接受。
　六、臺灣現任文武官員、官階、待遇照舊不變；人民生活保證只可提高，不可降低。
　1966年，中國大陸爆發了「文化大革命」，曹聚仁的奔走沒有成功。於1972年病逝於澳門。周恩來為其親擬墓碑文曰：「愛國人士曹聚仁先生之墓」。
　曹聚仁病逝後，形勢又有了很大的變化，如1975年蔣介石病逝等等。至1979年中國大陸又同美國正式建立外交關係。美國終止與臺灣簽訂的《共同防禦條約》。終於「走路了」。在此，中國全國人大常委會發表《告臺灣同胞書》。鄧小平提出統一臺灣的大政方針、基本立場和態度。前線部隊停止砲擊金門、馬祖。有關部門提出「臺灣海峽兩岸恢復三通」的具體方案。1980年，鄧小平又提出統一臺灣是80年代三大任務之一。翌年葉劍英提出統一臺灣的9點建議，胡耀邦在紀念辛亥革命70週年大會時公開邀請臺灣的蔣經國、謝東閔、孫運璿、嚴家淦、蔣緯國、林洋港、何應欽、張學良、黃傑等親自來祖國大陸看一看。臺灣的「行政院長」孫運璿又一次宣佈：不再提「光復大陸」口號。1992年3月，海協、海基會在北京展開第一次正式商談。經3個月的努力，終於得出「海峽兩岸均堅持「一個中國」之原則」，辜振甫作為海基會的負責人表示：「兩岸都正在追求統一的過程。」這就是「九二共識」。
　既然是「同一個中國」，那還打什麼戰呢？這一年，馬祖撤銷了「戰地政務委員會」，結束了兩岸的戰爭對峙，並把許多的戰爭設施都還給馬祖人民。如著名的「八八坑道」改為馬祖酒廠的儲酒倉庫，南竿的「北海坑道」也改為旅遊景區，接待中外遊客。馬祖 「東引鄉」 的最北端有一個「國之北疆」地標性摩崖題刻，更是印證蔣介石「不再反攻大陸」的思想；於是馬祖的人民開始享受非常難得的和平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