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面每一樣東西都有它的用意，裁不掉它的。
2011年元月號的聯合文學三毛逝世二十週年紀念專刊中，有一篇〈談我的寫作經驗〉的公開演講實錄。是三毛在耕莘文教院演講的實錄。演講中她鉅細靡遺地把她的寫作法寶完全分享。讓我最感興趣的是他分析的「起筆」以及「敘事法」。不管寫甚麼東西，起筆往往是最難的，這我也有實戰經驗，千絲萬縷那個線頭就是拉不出來，當第一筆敲下去時，一切就水到渠成。因為內文早已在心中醞釀千轉百迴。
現代人快速精簡，無法忍受囉哩囉嗦，所以起筆必須精簡開始，簡潔有力且暗伏懸疑，勾起讀者往下讀的意願。所以三毛舉例福拜樓的《包法利夫人》和左拉的《酒店》為例，她認為所謂自然主義的作品，就是起筆太繁複，可以全部刪除起筆而完全不影響後續閱讀。她說《紅樓夢》則不行，《紅樓夢》裡面每一樣東西都有它的用意，裁不掉它的。這觀點我深有同感。
敘事手法，三毛則介紹了很多種敘事手法，直敘法、正敘法、倒敘法、輪敘法、插敘法、還有追敘法等等。這些敘事手法和「李喬」小說寫法的專題演講時介紹的很多雷同，我想小說或散文的手法應該都萬變不離這些。只是不同作家舉的例證不同，那趣味和體會就會不同而已。發現《紅樓夢》是最熱門舉例的一部書，紅樓夢的寫作手法之精妙是足以寫本獨立專書探討。三毛提到補敘法就以焦大罵「扒灰」以及秦可卿的「淫喪天香樓」做呼應。這就是所謂的小說中的伏筆。
最近讀到一篇有關《紅樓夢》寫作技巧的文章，才知道曹雪芹的這種伏筆有個專有名詞，叫做「草蛇灰線，伏脈千里」。
「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的定義是甚麼呢？
就是經由縝密的文字結構，使故事前後的情節產生伏應之妙。我國傳統的小說一向很注重情節的起伏照應，前文要留步以後應，後文能回照以應前。紅樓夢裡面起伏照應的文字比比皆是，而都不著雕痕非常成功。如小說一開始以女媧補天的神話開始，以頑石的紅塵歷劫起筆，最後以頑石回歸大荒山青梗峰下終結。獨留一顆無材補天的頑石，也鋪敘了寶玉一生情癡出場的伏筆。以及黛玉一生還淚的緣起。
《紅樓夢》全書最重要的伏應文字就是第一回到第五回。尤其是第五回具有決定性的「題綱」作用。所以老師都會強調第五回最重要，第五回讀懂，全書皆然。第五回讀懂，也趣味橫生，會教人會愛不釋手。
紅樓剪影／昨夜微霜
- 2013-10-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