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緒 論
第一節 福州方言是馬祖話的源頭
馬祖居民通常說的話，指的是福州方言。大陸福州包括鼓樓、臺江、倉山、 馬尾等四個市區及郊區，簡稱「榕」，別稱「三山」。福州市地處福建省東部， 閩江下游。市境西北負山，東南臨海，陸地四周為閩侯縣所環繞。福州是福建省會，面積1,043平方公里，人口數1,402,584人，為政治、經濟、文化、交通的中心。大福州市除上述五區外，尚轄有閩侯、長樂、連江、羅源、閩清、永泰八縣市。清代福州府領縣凡十：閩縣、侯官、古田、閩清、長樂、連江、 羅源、永福(今永泰)、福清(1913年析平潭島為平潭縣。1990年福清改為縣級 市)、屏南，史稱「閩中十邑」。今古田、屏南屬寧德地區，其餘縣市仍為福州市所轄。
馬祖列島位於閩江口外，是福建省重要漁場之一，以盛產黃花魚、帶魚、蝦皮、白力魚等為大宗魚種。尤其「橫(万ㄨㄢ)山(ㄌㄢ)」漁場(現稱亮島)之黃花魚，為最是福建省民心目中名聞遐邇、膾炙人口的魚類。島上居民多以沿海縣分漁民來此「牧魚」，其中多來自長樂縣(現改稱市)者為主，幾佔馬祖全島最盛時期2萬多人口中約90%以上，其他依次為連江、羅源、福清等縣份居民。因此，島內居民相互溝通的語言，就是道道地地的福州方言。
福州居民以漢族為主，畬滿蒙回等少數民族人口不多。福州方言亦稱「閩東方言」，在福建省境內，具有舉足輕重、廣泛影響，方言所通行的地區範圍也非常的廣闊，稱得上漢語方言中的主要語言之一。
第二節 馬祖話的過去、現在、未來
位於福建閩江口外的馬祖列島，歸屬於中華民國國境中，居最北端的國土，目前常住人口數僅約5000多人，是中華民國最迷你型的小縣。其住民互相溝通的母語，係傳承自福建閩東文化的福州方言。於我國內(指的是中華民國)主要的幾種語言中，應居於最弱勢的語言之一。
眾所周知，漢語方言通常分八大方言區塊，每個方言區內又再分為若干個小片、小小片等。八大方言區塊又可以歸為三個更大的方言群；一是北方方言群，分布於黃河流域。二是中原方言群，分布於長江流域。三是南方方言群，分布於東南沿海及珠江流域。福州是福建省的省會，福州話是閩東方言的代表方言，也是屬於南方方言群內中，最具有舉足輕重代表性的閩方言的語種。
從福建省方言區塊來分，馬祖母語則歸屬閩東方言。古早來到馬祖的人們，鮮少能夠識點漢字，可是卻能說出一口純正、流利的馬祖話。惟以目前國家語言政策氛圍，馬祖方言相對於我國內主要的幾種語言中，應居於最弱勢的語言，並且恐有瀕危絕響的語言危機。其原因主要有二；一方面中央政府輕佻、忽視馬祖話同屬國家語言之列，無國家語言應有的不平等位階對待。另一方面國內研究馬祖話母語語言、語音學等學者、專家鳳毛麟角、微不足道所致。諸如教育部「母語數位學習網」，先是將馬祖話歸併在「台語」類別內，經筆者三番兩次去電國教署要求從「台語」類獨立出來，幾經延宕，近日翻開該站，才將馬祖話從「台語」分離出，把它列在「其他語言別」中。雖則進了一步，卻是不甘不脆。筆者以為網站首頁有「台語」(含金門語)、「原住民語」(含八種原民語)、「客家語」，竟然將「馬祖語」隱沒入「其他語言別」中。可見教育部主事者一開始皆未將馬祖母語列為國家語言類內，往後馬祖母語的前途堪虞可想而知了！
職是之故，拯救、保存瀕危弱勢母語－馬祖話(福州方言)，僅只端靠民間團體或個人部分，來進行搜集、採摘、田野調查、專題研究等方式，從事馬祖話文字、語音與數位運用等學術性的研究，以彌補中央政府的不足。
1、馬祖話的過去：自古以來，此地尚無政府設官建置治理，這段漫長的時間裡，島內居民所使用的語言一直是福州方言母語；迄民國38年國軍轉進島內後，為了軍民聯合作戰中「兩個聲」(指外省的軍人)與「福州聲」(指島內居民)能相互溝通需求，各村落始有了初小簡易學校及「民眾識字班」，希望於短期內，全民能說、聽普通話簡單語句，以強化戰鬥行動力。其實，在「無心插柳、柳成蔭」的設置正式學校教育政策下，於地區本屬主流語言的馬祖話母語，既因學校教育主力推動「說國語運動」，迅即年輕一輩在老師主導下，其母語漸漸被邊緣化，相對的國語反成了普遍使用的語言。為什麼馬祖話母語這麼快被國語替代，除了學校強力推動「說國語運動」外，尚有自己母語的傳承，僅有家裡的父母非正式的教導，有音無字，又無拼音系統及其他文獻可參，這道脆弱的防線，被突如其來普通話－說國語的攻勢，立刻被突破，馬祖話母語始有被打趴於地的危機。
2、馬祖話的現在：民國60年代起，馬祖因仍屬兩岸接戰地區，居民或因就學、就業、就醫等因素，為了生計於非不得已、無奈下，紛紛棄守家園，舉家遷至台灣。至今旅外於台灣，多數散居於北台灣地區(中和、永和、板橋、新莊、新店、土城、汐止、三重、淡水、蘆洲、泰山、鶯歌、三峽及台北市全區、基隆市、桃園縣、台中市等)的馬祖人，據非正式統計總數則有約十五萬人左右，雖然人口相對多於在地的人數達20倍以上。但是，被融入多達2300萬臺灣人民的社區中，仍顯得非常渺小，尤其與他們迥然不同操閩南語口音的語系，也是臺灣社會主流強勢語言－閩南話母語系的大社區中，則立刻成為「怠惰無用」的弱勢語言。
於是，本屬「閩東文化」的福州方言馬祖話母語，幾被佔絕對多數閩南話大軍壓境下而銷聲匿跡。其結果，造成現今會說母語的馬祖人，已經少之又少；下一代年輕人，幾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母語是馬祖話。僅只於民國三、四十年代出生，年齡現已屆老年者的馬祖人，大約僅有二、三千人，偶於婚喪喜慶或同鄉會相聚中，會說上幾句、可以完全用馬祖話作為溝通 對象。其他時間，於職場、社交場合，甚之家庭中，全用以國語作為溝通工具。久之，馬祖話母語，已經快要流失殆盡，也成為名副其實的瀕危極弱勢語言之一。
據聯合國最近列出世界上，統計有199種屬於「處境危急」語言。所謂「處境危急」語言，就是會說的人很少，其中「極度瀕臨危急」的語言，會說的都不到十個人。報導說，巴西北部一種土著說的語言「阿皮亞卡語 」，目前只剩一個使用者。西非喀麥隆西北地區有一種「比基亞語」，有關這種語言的最後記錄是在1986年，這代表著這種語言現在很可能已經滅絕了。
台灣也有幾種瀕臨滅絕語言，多半是原住民語，其中一種「巴宰語」，在2008年時只剩一位95歲的老太太會說了。教育部指出，語言學者提出蘭嶼語言現況為島上共有6 個部落，分別隸屬於4個村。現有的6個部落中，以野銀和朗島使用雅美語的情形最好。其餘部落，除老年人仍以母語溝通外，一般年輕人漸以國語取代，年紀越小的母語能力越差，已有逐漸滅亡的危機。惟尚可告慰者，原住民語於中央政府體制中有「原住民委員會」之加持，加上「原住民語電視台」專司極力推動拯救、保存母語，上述情況已見好轉。
3、馬祖話的未來：唯獨馬祖話母語，上無中央機構領軍推動，下無學校鄉土母語之教學，更無專司馬祖話母語電視台傳播倡導之設置，未來馬祖話母語何去何從足堪憂慮。
綜上而言，關注瀕危弱勢母語，重視本土國家語言，學習以瞭解不同族群的文化，彼此欣賞、照顧與尊重，是世界各國皆須推動的語言政策範疇。
本會鑑於旅居大各地區的馬祖鄉親人數為最大宗，平時鄉親有許多生活上的困難，皆需要設法解決的問題。故而由此感到馬祖話母語流失的嚴重性，爰特本會積極推動拯救、保存瀕危弱勢母語－福州方言活動，藉由此計畫辦理馬祖話語音調的研究學術研討會等語言文化活動中，謀合馬祖話語音、調學術理論基礎，俾讓馬祖鄉親人人都能願意說、容易學、快樂寫自己家鄉母語，促使傳頌馬祖話母語蔚成風氣，達成繼續永續流傳的目標。
第三節 福州方言的形成
方言是地域文化的載體，也是地域文化整體的一部分。方言的形成主要是由於社會的分裂、人民的遷徙、民族的融合和地理的阻隔。早在舊石器時代時期，就有許多先民在福建活動。商周時期，福建被稱為「七閩」，戰國之後，稱「閩越」。一般認為，秦漢以前的福建是閩越族的棲息地。他們所用的母語是非漢語，稱為閩越語。
因此，現在我們所說的福建漢語方言，是伴隨歷代北方中原漢人南遷而來，大體上是沒有問題的。就目前研究而言，福建境內漢語方言的形成，並不是語言替換(中原漢語替代掉閩越語)，而是不同時代中原漢語與閩越語相互融合的產物。
據文獻記載，早在秦漢時期，閩越就與中原人有了接觸；一是秦漢軍民帶來北語，二是秦末閩越族領袖無諸率兵由閩中北上，參加起義。福建的進一步開發和中原漢人的大批入閩直接相關。從東晉(4世紀)到唐末(10世紀)的五百年間，大規模的遷徙有三次，現今的福建方言就是在這三次大遷徙中形成的。
第一次是西晉的南遷；「永嘉之亂」後，隨著王室南遷，衣冠士族紛紛渡江，平民百姓也成群南奔避難。總之，這一時期入閩的中原漢人，是長時間、小批量的遷移，其走向是從北部山區到東南沿海。當時的閩北佔有全閩一半的人口。於是閩北方言是福建境內最早形成的方言。
第二次是初唐的開拓；唐總章二年(669年)，汀漳一帶(閩西、閩南)「蠻獠 嘯亂」(指畬族的先民)，朝廷派中州人陳政統領府兵「五十八家軍校」、五千多人前來平定。後其子陳元光接位平亂一直屯守於閩南，陳氏先後四代守漳，時達百年跟隨他們的多為河南光州固始人，都在漳、泉各縣落戶。唐開元年間，此兩州七縣共有五萬多戶，佔全閩總戶數一半以上。如今的閩南方言應是在這時候形成的。
第三次是唐末隨王審知兄弟入閩的戰士。跟隨王氏兄弟入閩的戰士，多是河南光州、壽州之民。自江西轉戰閩西、閩南，深得人心，先後翦除割據的軍閥，奪得福州，並盡有閩中五州之地，被後梁封為「閩王」。於是，中原漢人入閩避難者日多。二王活動中心在福州，這批中州人的定居，對於閩東方言的形成，無疑具有決定性的影響。
第四節 福州方言的獨特性
福州方言是漢語的一種方言，在唐末五代期間就已定型，在福建方言中佔有重要的地位。它屬於單純型方言，和古音類對應比較整齊。語音早有一套陳舊不堪的拼音系統(戚林八音)，方言特點鮮明。內部差異較小，相對而言，南片比北片更為統一。因為南片的舊福州府「十邑」都在閩江下游兩岸，人口密集、交通便利，人們交往多；北片位於閩東腹地，山多人少，交通不便，因而方言差異較大。因此，福州方言在閩東方言區中作為代表方言，具有較高聲望。
閩東方言區裡的福州方言，是單純型、向心型、擴展型、活躍型、穩固型的方言。在相互接觸中，作為強勢方言，於多數情況下，福州方言易於影響別人而不易接受別種方言的影響。
物換星移，福州方言雖處於福建方言中，有較高的聲望與代表性，並有光輝的悠久歷史。惟明末年以來，縱有福州話韻書《戚林八音》一再重版，在南片「十邑」廣為流傳。至清末民初語音學家們，鑑於漢語方言專重「表意」的語音系統，如《戚林八音》這本書就是採用古老的「反切」拼音方法，既不是很方便，更乏系統、科學可言，實不利於語言的傳承與發皇。於是，即組「全國讀音統一會」，成員全由各省語音學家派出代表參加，福建省則派出四位參加，最終製訂出合於漢語方言語音調原理的「注音符號」拼音系統，以替代陳舊不堪的《戚林八音》。
可是，隨著民國38年大陸變色，為了抗衡有別與中華民國堅持正統體制，毅然另鑿渠道，以迥異於中華元素、中華風格的拉丁字母，作為《漢語拼音方 案》裡拼音骨架。基於兩岸人民本是同宗、同語言、同文化，卻有兩套不同文化背景的語音系統，孰是孰非，或有所本等，不言可喻。為了保存中華文化命 脈、漢語方言拼音著想，兩套拼音系統亟待需要整合，並加以統一，可謂漢語方言的福報。（未完待續）
馬祖話語音調的研究（一） 文：陳儀宇
- 2013-11-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