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一位早年跟隨政府撤退來台的老兵。雖沒有顯赫的戰功,也沒有特別傲人的軍中表現,然而三十餘年的軍旅生涯,對國家所付出的貢獻,卻是我們引以為傲的一位偉大長者。雖然距今離世已十餘年,但對我們五位子女而言,他的堅忍風範依然永存我們心中。
家父年輕時,為響應國民政府的剿匪衛國號召,辭別深愛的母親,毅然決然的接受政府徵召,成為青年軍的一份子。期間匪共赤化神州,步步進逼。家父的部隊在大陳島戰役中頑強抵抗,因無法固守而被逼撤退台灣。初登孤島,望著遠在百里之外的遙遠家鄉,家父流下了男兒之淚。因為他知道,今日一別,他有可能再也無法回到故鄉,無法再浸濡在慈母的溫暖懷抱中。
在與家母結縭之後,陸續生下了我們五位子女。在那個台灣經濟起飛之前的年代,要養活一家龐大的待哺幼雛,先父不得不在閒暇之餘,養豬種菜以圖謀多點收入,由此才勉強讓一家暫得溫飽。其間心酸,實不足以道外人。幸眷村街坊鄰居誠心互助,互通有無,日子雖艱困倒也平安和樂。
猶記得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凌晨,也就是我將出門上學之際,家父以啜泣的語調紅著眼對我說:「我們的蔣總統過世了!」我征了好陣子,不知如何回話,因為我知道此時的父親必定痛撤心扉,就算再多的安慰之辭,也無法消?他心中的悲痛。因為他認為他的偉大導師,已經離他遠去,再也沒有人可以帶領他們反攻大陸,回到朝思暮想的家鄉了。
父親的個性非常頑固,只要他所認定的真理,無論他人如何的據理力爭,他總是堅持己見,不肯妥協。隨後歷經民主改制,總統民選的衝擊,社會瀰漫著一股改朝換代的氛圍。然而在他的心目中,忠黨愛國永遠是他的理念。
在歷經癌症的治療期間,父親依然時時針貶時事,大嗓門的對著電視咆哮反對黨人士,以致加重病情而導致惡化。因為他認為這些反對黨人士,污衊了他認為不可侵犯的神聖黨國。不管我們如何的在旁規勸,他總是餘怒未消,謾罵聲不斷。
或許家父的思想跟不上更迭快速的民主思潮,但他的愛國之心,卻影響著我們對國家的認同。別了,親愛的父親,您的子女在社會上個個堅守崗位,沒讓你遺憾和蒙羞,也對您的身教言教始終不敢忘懷,相信這一切的一切,足以告慰您的在天之靈。
緬懷先父/宇文
- 2013-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