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前）5、在漢語方言裏的語音有「分合」的問題，就是聲母所謂「尖團音」的分別。如國語音「香蕉」與「相交」兩個詞句，注音符號都是；「ㄒㄧㄤㄐㄧㄠ」，但是有些地方的人，會把「香蕉」說成「ㄒㄧㄤ ㄗㄧㄠ」，「相交」 說成「ㄙㄧㄤ ㄐㄧㄠ」，這種分別稱謂「尖團音」。尤其唱京戲的唱詞，碰到ㄐ、ㄑ、ㄒ的字，唱「尖音」得都要改成ㄗ、ㄘ、ㄙ；「團音」就照原來的音ㄐ、ㄑ、ㄒ。
福州方言裏也有「尖團音」的分別，如「聲音」一詞裏的「團音」為 「ㄒㄧㄤ 丌ㄧㄣ」，「尖音」為「ㄙㄧㄤ 丌ㄧㄣ」，通常我們語言溝通都採用「團音」，唱「福州戲」時其唱詞，得依唱京戲般改成「尖音。職是之故，由上更可加以證明「注音符號」裡的「尖團音」，漢語各地方言既然都能一體適用，是同一個系統的元素，用同一個系統的音素注音符號，拼注福州方言，是不成問題的。
6、馬祖話語音注音時，常有聲母音符ㄋ、ㄌ及ㄠ、ㄡ等錯置拼注問題：
「ㄋ」的發音方法：先把舌尖抵住上牙根，軟顎下垂，當氣息進入口腔，受到舌尖和上牙根的阻礙不能外出，改由鼻腔外出，同時聲帶顫動，所成的音就是「ㄋ」的音。
「ㄌ」的發音方法：先把舌尖抵住上牙根，軟顎升起抵及咽頭後壁。氣 息不從舌尖和上牙根密接處通過，改從舌的兩邊慢慢磨擦外出，顫動聲 帶，所成的音就是「ㄌ」的音。
「ㄋ」為北京土話的音素，與北京土話的捲舌聲母音；ㄓ、ㄔ、ㄕ、ㄖ等為系列語音。馬祖話沒有ㄓ、ㄔ、ㄕ、ㄖ、ㄋ等音，如果把馬祖話「做(ㄗㄜ)年(ㄧㄢˋ)」拼注成 「做(ㄓㄜ)年(ㄋㄧㄢˋ)」 就會被人當 笑話。 馬祖人ㄋ、ㄌ不分是如此；ㄠ、ㄡ音，更是分辨不清。身為母語教師，不能犯此重大錯誤。
範例：馬祖母語童詩一首
馬祖母語童詩》客(ㄎㄚˇ) 鵲(ㄘㄨㄛˊ) 囝(ㄍㄧㄤ) 客(ㄎㄚˇ) 鵲(ㄘㄨㄛˊ) 囝(ㄍㄧㄤ)，啄(ㄉㄠˊ) 菜(ㄘㄞ) 花(ㄨㄚ)。未(ㄇㄨㄟˋ) 見(ㄍㄧㄢˇ) 絕(ㄍㄧㄡˊ) 子(˙ㄩ)做(ㄗㄜˇ) 老(ㄌㄜˇ) 爹(ㄧㄚ)。紅(ㄜㄣˇ) 帽(ㄇㄜˊ) 錯(ㄉㄢˇ) 倒(ㄌㄜˋ) 戴(ㄌㄞˇ)，洋(ㄩㄥ)傘(ㄌㄢ)錯(ㄉㄢˇ) 倒(ㄌㄜ)遮(ㄐㄧㄚ)。先(ㄒㄧㄣ)生(ㄧㄤ)去(ㄎㄜˇ) 擔(ㄉㄢˋ) 糞(ㄅㄥˇ)，諸(ㄐㄩ)娘(ㄌㄨㄛㄥˋ) 去(ㄎㄜˇ) 踏(ㄉㄚ)車(ㄑㄧㄚ)。 廳(ㄊㄧㄤ)中(ㄌㄜㄥ)儂(ㄌㄜㄣˇ) 客(丌ㄚˊ) 喊(ㄏㄢˇ) 恭(ㄍㄩㄣˇ) 喜(ㄒㄧ)，灶(ㄗㄠ)前(ㄣˋ) 太(ㄊㄞˇ) 太(˙ㄌㄞ)褪(ㄊㄜㄥˇ) 跣(ㄧㄢ) 骹(丌ㄚ)。
二、福州方言韻母實務
注音符號韻母共分四大類：(一)單韻母「ㄧ、ㄨ、ㄩ、ㄚ、ㄛ、ㄜ、ㄝ」七個。(二)複韻母四個『ㄞ、ㄟ、ㄠ、ㄡ。(三)聲隨韻轉四個「ㄢ、ㄣ、ㄤ、ㄥ」。捲舌韻母一個「ㄦ」，總共十六個。
經發現福州方言裏的「ㄜ」韻母，是普遍存在的一個語音素，在拼音原理與實務上，則分析如下諸要點：
(一)「ㄜ」韻母的性質與分析人類的語音通常分為兩大 類，一為「輔音」，它部分是帶音的，有的是不帶音的。另為「元音」，它全是帶音的。從聽覺上說，元音比輔音來得清晰而響亮。漢語方言的語音，是把每個字音分成兩段，前一段叫「聲母」，後一段 叫「韻母」。聲母具有辨義作用之輔音，韻母皆是「ㄜ」韻母嘴形發音部位圖元音，韻母並具備有韻頭、韻腹、韻尾三部分，故有單元音、複元音、鼻 化元音之分。
「ㄜ」為單元音韻母，它的發音部位，是小舌向上向後靠攏，關閉鼻腔的孔道，聲門合攏，經過喉頭，使聲帶顫動，將帶音氣流進入口腔，然後舌面後部向上升起，升到中高的位置，使脣角向兩側咧開，成脣形為展脣的口型，所發出的音就是「ㄜ」音。其實注音符號裡「ㄜ」韻母，才遲於民國9年正式加入，也成了注音符號韻母之一。
(二)馬祖話語音中帶「ㄜ」韻母音比比皆是國語音中多有「ㄦ」化韻韻母音變的關係，所以於民國30年在15個韻母之後，加入「ㄦ」化韻韻母一個成16個。
前稱「母音」或「主音」。而輔音是氣流從肺部裡出來，經過聲門，在發音器官的某兩部分受到阻礙，甚至完全關閉，所造成的不帶音的噪音，像ㄅ、ㄆ、ㄇ、ㄈ、万、ㄉ、ㄊ、ㄋ、ㄌ、ㄍ、ㄎ、丌、ㄏ、ㄓ、ㄔ、ㄕ、ㄖ、ㄗ、ㄘ、ㄙ、ㄐ、ㄑ、ㄒ等，或是帶有樂音成分的噪音，像ㄖ、万 就是；或樂音成分掩蓋了噪音成分的聲音，像ㄇ、ㄋ、ㄌ、丌等，舉例來說：「哥」「(ㄍㄜ)」字，在沒有發出「ㄜ」音之前，氣流受到舌面後跟軟顎的阻擋而成「ㄍ」音，這個「ㄍ」音就是輔音。輔音音量很小，聽話的人很難從聽覺上去分辨是哪個輔音。所以當人們讀輔音符號的時候，習慣上總要加拼一個元音。像ㄅ、ㄆ、ㄇ、ㄈ、後頭拼「ㄛ」或「ㄜ」；ㄉ、ㄊ、ㄋ、ㄌ、ㄍ、ㄎ、ㄏ後頭拼「ㄜ」；ㄐ、ㄑ、ㄒ後頭拼「一」；ㄓ、ㄔ、ㄕ、ㄖ、ㄗ、ㄘ、ㄙ後頭拼「帀」。這就是聲母取個名稱，讓聽話 的人很容易聽清楚。只要名稱跟音值儘可能接近，拼音時能避免不良的雜音就可以了。語音學上通常叫做「輔音」「元音」的，在分析漢語系以及跟漢語系同性質的各地方言的語音時，就習慣用「聲母」和「韻母」，然後再加入「聲調」，此三大類組合，就成了獨特漢語方言的拼注語音。
(三)拼注馬祖話注音符號宜權變添加「ㄜ」韻母成介音及結合韻母。
1、注音符號中凡是韻母(含介音與結合韻母 )可以單獨注音。如：ㄢ(飲)、ㄟ(矮)、ㄜˋ(河)：「ㄜ」介音變通拼圖法，又稱「聲介合符拼法」。
如：ㄌㄜㄛˋ(鑼)ㄌ•ㄜ─ㄌㄜ•ㄛˋㄌㄜㄛˋ(ㄌㄜㄛˋ)。
2、原介音一、ㄨ、ㄩ，加入ㄜ韻音後成四介音，則四呼分述如下：
A、開口呼：
(1)、凡是字音不適用「一、ㄨ、ㄩ」做介音的，都叫做「開口呼」。
如：福州話，考(ㄎㄜ)、討(或乞)(ㄊㄜ或ㄊㄜˇ)等。於是福州方 言增加入「ㄜ」音成介音，構成了「開口呼」，係彌補「一、ㄨ、ㄩ」三介音所無法拼注「開口呼」的缺陷。
(2)、「ㄜ」韻音，在國語注音符號拼音音類裡，即列為開口呼的韻母之一，把它增列成開口呼的結合韻，係屬同性質的元音，拼音技術上毫無困難。
(3)、用「ㄜ」介音的結合韻：ㄜㄚ、ㄜㄛ、ㄜㄞ、ㄜㄟ、ㄜㄠ、ㄜㄡ、ㄜㄢ、ㄜㄣ、ㄜㄤ、ㄜㄥ等十個。
B、齊齒呼：
(1)、凡是字音裡有「一」作為介音或主要元音的，皆稱做「齊齒呼」。 如：福州話，棋(ㄍㄧˋ)、起(ㄎㄧ)、鯷(ㄊㄧ)囝等。
(2)、齊齒呼的結合韻：ㄧㄚ、ㄧㄛ、ㄧㄝ、ㄧㄞ、ㄧㄠ、ㄧㄡ、ㄧㄢ、 ㄧㄣ、ㄧㄤ、ㄧㄥ等十個。
C、合口呼：
(1)、凡是字音裡有「ㄨ」作為介音或主要元音的，皆稱做「合口呼」。如：福州話，姑(ㄍㄨ)姑(ㄍㄨ) 、土(ㄊㄨˋ)、都〈ㄉㄨˋ) 等。
(2)、合口呼的結合韻：ㄨㄚ、ㄨㄛ、ㄨㄞ、ㄨㄟ、ㄨㄢ、ㄨㄣ、ㄨㄤ、 ㄨㄥ、ㄨㄛㄥ等九個。
D、撮口呼：
(1)、凡是字音裡有「ㄩ」作為介音或主要元音的，皆稱做「撮口呼」。如：福州話，舉(ㄍㄩ)、鋤(ㄊㄩˇ)頭、煮〈ㄐㄩ)等。
(2)、撮口呼的結合韻：ㄩㄝ、ㄩㄢ、ㄩㄣ、ㄩㄥ、ㄩㄜ等五個。
3、福州話加入「ㄜ」韻成為第四個介音與開口呼，則迎刃而解了許多艱澀 冷僻的馬祖話語音拼音技術的問題，亦是筆者根據自己母語的性質，所體驗出的重大發現。
三、福州方言聲調實務
1、聲調二十世紀20年代，著名學者劉復(1891至1934)曾以實驗語音學的方法，進行其《四聲實驗錄》的研究，他實驗的方言共12處：北京、南京、武昌、長沙、成都、福州、廣州、潮州、江陰、江山、旌德、騰越(按： 今騰冲)。把方言音裏各調量了聲浪；密的就是高，疏的就是低，從密到疏，從疏到密，就是聲調的變化，而量出了「四聲」，於是書名就叫《四 聲實驗錄》。民初著名的語言學家兼音樂家趙元任等，對現代我國漢語言與方言的發展，具有莫大的影響與貢獻。於是，同時期在如實理論基礎 背景下，此後自然就有「注音符號」「四聲」注音系統的產生。
2、趙元任的注音符號的四聲，稱為陰平、陽平、上、去聲調。他認為某一個聲，它是相對的，而非絕對的，用不著像音樂裏頭分得那麼細。他說在我們經驗裏，如果把音高的程度分成低、半低、中、半高、高五度或高、中、低就夠了。這五度不是音樂裏頭分得那麼細，音樂的音程是非常嚴格的，因為音樂的Do，re，mi，fa，sol與1，2，3，4，5是不能等同看待的。音樂的音，如果差一點，聽起來很難聽，可是在語言裏的聲調，就不那麼嚴格。於是他用函數圖來表示四聲音高的軌跡，也就是55：念成11：以及51：念成53：你走到任何地方，它還是同類。北平話是如此的四聲，福州話也可以依此四聲來拼音或讀音，都是十不離九的接近，並與原來自己方言音相差無幾。
3、福州話的聲調，號稱有七音，殊不知，戚繼光將軍，往昔為求勝戰略，採取了轉戰於民間參與的方式，竟思考採用語音欺敵戰略，於是創制了變調的福州話「暗語」，就編纂了《戚參將八音字義便覽》，藉以欺敵為上，以保密防諜達成勝利，為至高無上的目標。於是果然破敵無數，戰無不克，戰功彪炳，史稱《戚林八音》是也。
惟本書之暗語既能達成欺敵目標，也帶來了後遺症，即所謂語音一直以訛傳訛，後來的子民也跟著錯，於是福州方言皆認有「八音」或「七音」的說法，一直延續到今日。故有如此事實，更堅定的認知，唯有「注音符號」一途，方是福州方言的傳家寶典了。
職是之故，如將以暗語、欺敵為用《戚林八音》之聲調，與現行之注 音符號「四聲」，加以整合、歸類成四聲，對福州方言之教學、保存、使用，均有莫大之功能。
（1）、福州方言七音聲調中調值如整合、歸類成四聲類與國語音注音符號 四聲調值，以相對性的理論(趙元任所倡導的)成四聲(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及 、 、ˇ、ˋ)是可以整合的。
（2）、如55的高(ㄍㄜ) 山(ㄙㄢ)、5的合(ㄏㄚ) 十(ㄙㄟ)、33的水(ㄗㄨㄟ)滿(ㄇㄨㄢ) 等，不正是 與國語音注音符號陰平「55」調值吻合？242的路(ㄉㄨㄛˊ) 便(ㄅㄧㄢˊ) 、24的 七(ㄑㄟˊ) 雀(ㄘㄨㄛˊ) 等，不正是與國語音注音符號陽平「35」調值吻合？
213的架(ㄍㄚˇ) 變(ㄅㄧㄢˇ) 等，不正是與國語音注音符號上聲「214」調值吻合？又53的池(ㄉㄧㄝˋ) 田(ㄘㄣˋ) 等，不正是與國語音注音符號去聲「51」調值吻合？於是，福州方言七音聲調，經過如此分析與拼音實作，歸類成注音符號的四聲，理論與實務宜不成問題了。
（3）、從前王力曾經用一個很有意思的比喻；有兩所學校，甲校一年級的 旗子是紅旗子，二年級的旗子是藍旗子，所以他們覺得紅旗總是代表一年級，藍旗總是代表二年級；可是另外乙校一年級用的藍旗子，二年級的用紅旗子；所以甲校的學生就說：「他們那個學校真奇 怪，怎麼一年級用二年級的旗子？」因為他們腦子固定了那個顏色非得是代表一年級的意義了，所以他覺得那個第二學校旗子用錯了。其實，第二個學校也是一年級的學生念一年級的書，二年級的學生念二年級的書，所以事實上，他們所用的旗子的顏色，兩校一、二年級的顏色各不同。因此，我們要用歷史的看法，不管它有幾個聲調，只要那些語音能大致歸成一類，就歸成一類，它們仍是大同小異的。
總之，在馬祖地區及旅台鄉親開展注音符號拼注福州話的教學，要充分運用注音符號拼注國語音之基礎，應將注音符號方案中，四聲的語音系統進行對比，並分析歸納出兩種語音系統的異同，更有針對性的進行方言母語教學，全面推展這項工作，以落實母語教學於福州語系的地區，發揮最大的功能。（未完待續）
馬祖話語音調的研究（六） 文／陳儀宇
- 2013-12-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