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木的年輪 — 侯伯顯的人生旅程 讀後感 」/ 楊慶炳

  • 2014-01-27
 侯伯顯是位老畫家,精彩而厚實的一生充滿戲劇性。回首來時路,往往在人生的低潮時,朋友的適時協助化解了危機,讓他一次次地度過難關。若說這是幸運,那也是他心存善念,得道多助。他從失敗中重新站起來,孕育新的生命,這便是生命的可貴。
 他是鹿港人,整個人生大部份在台中市生活。早期他在第二市場賣羊肉,由於攤位只有他一個人,羊肉的批發、屠宰和銷售,完全由他處理,工作量雖大,收入也不少。為了選擇好羊仔,他走路到大肚山下新莊仔,路遠不說,人生地不熟的他,善良到把買羊的錢,交給當地的一名假借賣羊搞行騙的人。
 說起善良,候伯顯是不打折扣的。他被騙錢,心頭存著當地的歐巴桑所說「當作去互豬仔騙去,錢閣賺就有」的念頭,自認歹運。沒想到,冤家路窄,對方又在第二市場門口賣起肥皂。他明知是再次遭騙,卻心軟地任由對方自行離去。帶著劣質肥皂返家,寬恕對方,不念舊惡,正是他善良的本色。
 好心有好報,就在夏季羊肉是淡季,侯伯顯出門賣油條的當兒,他遇到事業上的貴人— 丸湖,黃再湖。丸湖是魚市的大盤商,有市政府核准的「承銷人」執照,可以直接跟魚市 「 喊魚 」 ,轉手賣給零售商,中間有5%利潤,丸湖是他的商號。
 他原本是去魚市走一走,跟認識的人打招呼,人手不夠主動湊一腳,跟大家套套交情。以前就認識的黃再湖看見他,閒來無事,立刻叫他拿兩簍「小管仔」去賣,錢等賺了再還。他聽從黃再湖的話,挑著魚貨去「輕便車站」(今中正路與中華路口)兜售。
 出人意料的是,侯伯顯沒有花一塊錢,憑著熱心博感情,在鬧市的車仔頭,不用多少時間,兩簍小管很快地賣完了。客人紛紛誇他的生意好,願意常來捧場。經過海產的順利交易,他悟出海產的利潤高於羊肉,市場的遠景看俏。他開始上兩個班,早上賣羊肉,中午以後賣海產。
 跨出第一步以後,他每天中午一賣完羊肉,習慣性地帶著賣海產的行頭:扁擔、秤仔、稻草和蓮蕉葉來到魚市,丸湖老闆給什麼他都賣,賣到嚇嚇叫。一回生,二回熟,栽培他的黃再湖滿面春風,對他誇口說:「鹿港ㄟ,我無看毋對,你真正是生理腳數。」
 和媽媽商議的結果,羊肉交給母親操刀,門面照做;侯伯顯則到竹筒市場(位於成功路、中正路中間,中華路西邊)承租一個攤位,專門賣魚。上午的傳統市場一旦結束,黃昏時分,他便到市場門口擺攤設位。不同的消費群都是大門大戶的人家,採購量很龐大,喜得他眉飛色舞。
 侯伯顯常說,人生是由許許多多的意外組成,有的意外卻是一生的關鍵。話是不錯,因為好心,他在橫逆時,遇見朋友伸出援手,給他兩簍小管販賣,間接促成他另開店面,專營海產,生意強強滾。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捨棄欺人之心,有心向善,自然能夠知足感恩,迎向光明的人生。
 接下來,做海產生意日漸有成的他,想要突破現狀,開展事業的新局面。隨著生意越做越大,他有了當「承銷人」的念頭。當時規定要有兩家「店保」,方才符合申請資格。來自鹿港的他,能力有限,端賴母親的多方奔走,終於找到兩位老客戶;一位是中正路的「金豆食品」,另一位是台中市老字號的「德昌五金」,兩家原本對作保有點怕怕,因為「保證人毋是滾笑的捏,印仔若當(蓋)落去,以後我就愛看伊的頭面。」
 侯伯顯對此並不氣餒,母親帶著他千拜託萬拜託,說盡了兒子的優點,兩家店舖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望著年輕有為的他,只好說「我若閣毋答應,實在是袂得過。」有了兩家店保,他還是戰戰競競。老闆所說的 「 信用 」 二字,不啻是耳提面命,時時警惕在心,不敢忘卻失信會使兩個店家蒙羞。
 兩位恩人的鼓勵和期許,為他的事業幫了大忙。他順利地通過申請,成為台中市魚市場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承銷人」。以後的一言一行,他總是圍繞著 「信用」兩個字打轉,他深深明白,在商場上喪失信用,所有的一切將會化為烏有。他跟自己講好,無論如何都不能忘恩負義。
 人生有很多階段,戲碼也各自不同。當侯伯顯結束29年的海產生意,他做起了原木進口貿易。他首先遇到公司現址壓在墳地上面的事,對方向他要「祖墳遷移」的「遷移金」,他冷靜地告訴對方,將來市地要重劃,土地要徵收,雙方和解較好。一場紛爭宣告落幕,他用自己秉持的理念 — 真心誠意感動對方,讓二、三十人之譜的談判代表接納他的雅言。
 晚年的侯伯顯以繪畫規劃生涯,用彩筆與顏色歌頌人生。在名作家賴彩美的執筆下,他的樸實厚重的形象在書中隨處可見;他的作品每一幅不脫 「 寫實派」的影子,顯見人格和作品合而為一,欣賞他的作品如見其人。一顆善良敦厚的心,正是他給予我們最珍貴的禮物,值得每個人細細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