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袖格

  • 2016-03-29
 金代詩人元好問的「摸魚兒」寫道:
 「恨人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這款款的癡傻情懷,好似在說明阿敏苦澀的一生。
 冬陽已緩緩升起,雄偉正義的阿波羅似乎也憐惜她的無助和孤單。她曾是個不知人間險惡、滿懷夢想的女孩,為了追求那份淒美的愛情,她義無反顧地拋棄所有,追隨愛情的腳步奔去。
 當時的她就如同一隻「聾瞎」,遨遊在深不見底的大海中,聽不到親人的呼喚,也看不到圍繞在身邊虎視眈眈的大白鯊。她只看得到自己置身在美麗如幻的「愛情海」中,大海裡溫柔的海草撫慰她失去親情的悲傷,五顏六色的珊瑚為她編造一座童話裡才有的城堡,她完全陶醉在自以為是的幸福中。直到珊瑚用尖銳的角勾破她的白紗、刺傷她嫩白的肌膚,海草無情的束縛她的自由,才驚覺自己不是大海裡的龍蝦,只是一隻愛做夢的小蠍子!
 她奮力掙脫身上的珈鎖,但是所有的努力只有徒增深海裡的風暴,使自己受更大的傷害。那座曾屬於她的美麗城堡塌了,溫柔的海草變成無情的皮鞭,不時的抽打她退色的愛情。她徬徨無依地畏縮在破落城堡的角落飲泣,只有在昏睡中才能回到故鄉得以喘息。她讓自己沉沉地睡去,不再掙扎,也不用尾巴上的毒刺傷害圍繞在她四周那群可惡的白鯊家族,她對自己太過懊惱。只祈望早一天能再次浮上海面,與朝思幕想的親人團聚。
 冷凍的海風吹在她虛弱的身上,那是一種既熟悉又心痛的感覺。使她想起離家那日一路飄下的細雨,和那襲帶她進入異鄉的破碎白紗。睜開疲憊的雙眼,看見久違的岸邊,刺眼的陽光照著平靜的海面,像是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遠方的地平線,似乎在訴說過往只是南柯一夢。她合十祈求勇猛的太陽神:「神武的阿波羅啊!恆古以來您就帶給大地溫暖,讓大地因為擁有您的恩典、而生生不息。無知的我。可否請您代我向美麗的潘多拉女神求情,請她打開神奇的『希望之匣』,送給我一線『希望』,只要能持有女神給予的些微『希望』,我定能再度勇敢的站起來克服後半輩子的苦難!」迎面的海風呼呼地回應,擁抱她瘦弱的身軀,也傳遞了她的願望上天聽。
 阿敏牽著年幼的女兒在沿海地帶徘徊,希望能尋回那個走失的親兒。那孩子是她在最無助的苦海中孕育的希望,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裡,只有他可愛無邪的笑顏與銀鈴般的笑聲提醒她繼續呼吸,不為什麼,只因她是個母親!
 她也曾是個沒有育兒經驗的媽媽,只能盡其所能地把身上最營養的乳液一滴滴餵食幼兒。她啃食泛黃毫無滋味的白饅頭讓幼兒能多吸一口乳汁。聰穎如天使般的孩子,又帶來一個善解人意的小妹,即使在破落的城堡裡,她感謝上帝賜予她兩個小天使來膚慰傷痛。
 兒子漸漸長成,遇見他心中的美人魚-小儒艮!愛情使他忘了自己是一隻小白鯊,也忘了生養他的母親和年稚的小妹。強烈的陽光透過海面折射出小儒艮的嬌媚,那是一隻酷愛深藍色大海的美人魚,年輕熱情的小白鯊怎能躲得掉小儒艮滑溜美妙的誘惑?他忘了自己是噬血的鯊魚家族,而小儒艮卻是以海藻、水草為食的高傲魚類。就這樣小白鯊跟隨著小儒艮游離了他們那座不算完美但溫暖的破落城堡。
 夕陽下的沙灘灑下陽光的餘溫,海風徘迴在層層湧來退去的浪潮中,白浪如襬動的荷葉邊。「大海」滿足地與「黃昏」連袂等待黑夜。在離大海最近的大石塊上,阿敏在「心中」畫一朵希望的花朵,安穩禪坐在花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