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翁偉哲

  • 2016-12-07
　現在，當我還能提筆寫下這一篇文章時，心裡溢滿著的，是無限的感動與複雜的情緒。如果、如果那時我已經不幸離開了，是不是就無法再好好珍惜，並向父母、親友說一聲感謝？是這件事，讓我深刻了解生命的可貴，也明白人生無常，惟有珍惜當下，隨時向最愛的人表達心中的謝意，才不會到最後留下任何遺憾。
　這件事是發生在去年年初，在我擔任觀護佐理員邁入第四年的時候。那時，我的工作就是每天騎車從地檢署至社會勞動執行機構，訪視受刑人執行勞動的情況。每次騎車，我總是帶著家人的護身符，並再三叮嚀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貪快或闖紅燈，然而有時，命運就是那樣的難以掌控，以為遵守交通規則就可以避免意外發生；當我在待轉區等待綠燈準備通行時，一輛貨車突然從左側駛來，並發出震耳欲聾的鳴笛聲。霎時間，我的腦海就像許多「前人」描述的，閃過一張又一張的幻燈片；我彷彿看見自己還小的時候，家人帶著我和哥哥到墾丁的海灘玩沙子、看日落，還有自己在校園裡讀書，並和同儕一起分享當下最流行的卡片和玩具的場景，看到在和最愛的情侶分手時，不分青紅皂白在大街上哭起來的模樣，還有最疼愛自己的爺爺，在出殯時全家依著臺灣的傳統習俗，繞著火葬場外行走好幾圈的情境。然後下一秒間，我就發現自己躺在馬路上，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卻慢慢閉起了雙眼。耳邊還聽見許多吵鬧的聲音，和一句特別清楚的話：你還好嗎？
　後來當我甦醒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最熟悉的爸媽就在床邊，一副相當擔憂與疲憊的模樣，媽媽見我醒了，只是緊緊的抱著我，不斷的對我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後來我才知道，當時機車的前頭因貨車強烈的撞擊全毀，自己則被猛烈的甩了出去，跌落在數公尺外的馬路上。慶幸的是，我的傷勢不大，在醫院休養了一個多月後就能出院。但是心靈的打擊卻相當沉重；每當回想起車禍的那一瞬間就渾身顫抖，深怕自己只要再往前一點，後果就不會像現在這麼樂觀了。然而，也就在那時，我看見了許多關愛自己的親人、朋友，紛紛來到醫院探望我，有的是很熟悉的親戚、摯友，有的卻是不常往來的同事和一起相處過的師長、同學。但是大家送上的，都是同樣暖暖的一句話：早日康復！
　這使我突然明瞭了，在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這麼多關心自己的人，並沒有因為不再往來就斷了關係，而這些關係是勾起我一生許多回憶的線索，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將他們串連在一起，成為一個完整的過程，但如果上天已經不再給我用力的機會，那這些關係就會跟著失去意義，成為永遠的過往。所以我想，是不是應該要在還能「用力」的時候，多付出一些什麼，多回饋一些什麼？想想自己有多久沒有和誰聯絡、吃一頓飯了，想想過去有哪些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卻一直沒有時間好好答謝他們，再想想還有哪些心願或是夢想，因為工作的關係一直擱著沒有去實現呢？甚至最親近自己的爸爸、媽媽，又有多久沒有好好跟他們聊聊天，分享一些生活、工作上的點滴，而只是躺在床上滑手機，看一些言不及義的娛樂新聞，和line一些空虛、瑣碎的事給虛擬的他人呢？那一刻我才明白，「得之與人者太多，出之於己者太少。」我總是很習慣的接受他人所給予的東西，卻從沒有想過要為這個社會付出些什麼，為身邊的人做些什麼。每天只是忙碌的工作，期盼假日趕快到來，卻忽視身邊一些可以停下腳步、好好觀賞的人事物，好好的去感受他們、珍惜他們。
　於是後來，我開始挪出一點時間，跟爸媽聊一些自己的心得與感受，我不知道我還可以和他們相處多久，但我知道只要我珍惜當下，一切就已足夠。每次出遊，我都盡可能陪著他們同行，並拍下許許多多的照片。因為我知道，當有一天我開始思念他們的時候，這些照片就會是我最好的慰藉，從照片裡我可以感受到他們還在我的身邊，陪著我成長，陪著我經歷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我也開始和許多失散的朋友聯絡，並穩固一些最要好的友誼，因為我知道，當我逐漸老去的時候，一定還有一些可以和我話當年、聊聊曾經做過多少幼稚和荒唐事的老友，能一同走向那一個不可知的方向。我也開始珍惜自己的生命，不再熬夜、暴飲暴食，並多留意周圍的花花草草，感受他們的真，他們的美好。因為只有我還活著，我才能「用力」感受一些美好的事物，並實現自己的夢想。在經歷過這場大難後，還有哪些壓力、或是生活的苦難，會讓我過不去的？只有珍惜，一切才有意義，一切才有希望。
　「讓我將生命中最閃亮的那一段與你分享，讓我用生命中最嘹亮的歌聲來陪伴你，讓我將心中最溫柔的部分給你，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時候，讓我真心真意對你在每一天。」是啊！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是如此的渺小，我們的生命也是那樣的短暫與無常，但有一樣東西卻是永恆，可以長長久久傳承下去的，那就是我們的「愛」。總有一天，我們也會為人父母，這時我們能給與子女的，就是我們的愛與教導他們珍惜，珍惜他們的親情、友情和愛情。珍惜是會感染人的，因為他揮發出來的能量是那樣強大，那樣的美好。當每一個人都學會珍惜後，這個世界就會被這些能量串連在一起，成為一個完整、長久的網絡。他禁得起風吹，禁得起日曬，禁得起任何世事的變化，只有在人們開始冷漠、不再關心、珍惜彼此時，才會消失。
　「個體的生命是短暫的，宇宙的生命是永恆的，只有愛才是通向宇宙深處，無往不利的護照，也只有愛才能將生存的一瞬，化為生命的永恆。」願經歷了這場生死浩劫的我，還能用力去珍惜所有、感謝所得，為自己尋找生命永恆的所在，也願所有正在看這篇文章的讀者，能一起開始珍惜，為這個世界建立長長久久的－－愛的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