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是一位單親媽媽也是我的好朋友，常會叨叨絮絮訴說心情：「我們婷婷每天放學回家，還沒說話，倒頭就睡，我擔心她功課壓力太大。」
「她說要努力讀書，因為她是英文小老師。可是隔天又說很累，怎麼辦啊？」
「不怕你笑，為了還卡債，現在電話一響，我就心驚膽顫。」
「我想把婷婷交給天父，我不要她背負我的債務。」
「你最照顧婷婷，如果我走了，請讓我回歸大海，別讓我女兒難過！」
我安慰她：
「你想太多了，婷婷很乖很在乎你，你要振作起來。不要隨便向孩子交代遺言，她才能快樂成長。」。
幾天前，婷婷下課後跟我說：
「老師，媽媽今天有事，她叫我在這裡多等她半個小時，可以嗎？」
我馬上答應：「當然可以！」
這種情形已經司空見慣，我們都很自在，她說：
「真好，又可以跟老師獨處了！」
「你喜歡留下來聊天？」「是啊！」「為什麼？」
「因為我媽很嘮叨！」她甩甩頭髮回話。
「別這樣，媽媽要上班又要照顧你，很辛苦。」
「她每天都對著我嘰哩呱啦講一堆有的沒的，煩！」
聽她講，再看看她，顯得有點兒可憐。
我趁機開導她：
「婷婷，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有時候我們要學習接受殘缺美。」
「什麼是『殘缺美』？」她歪著頭問我。
我想了想，說：
「那是一種表面上雖然不完美，但是想起來仍然很喜歡的感覺。」
她皺起濃濃的雙眉，努力思考我的話，再試著說：
「啊！我懂了，就像我對媽媽的感覺嘛！」
「什麼意思？」這回換我問她。
她睜大眼睛，說：「我愛媽媽，但是我不喜歡她不斷抱怨，我們之間的愛算是『殘缺美』嗎？」。
我問她：「你怎麼會這麼解釋？」
她聳聳肩回應：
「媽媽愛我，但是我討厭她抽菸、喝酒，講電話用嚷的，我要她小聲一點，她罵我吵：：，喜歡對我說教。我看電視，她就叫我出去買菸、買啤酒、買一些她臨時想到的東西，很煩！搞得我必須裝累，跑去睡覺。」
「我懂了，難怪她心疼你『天天都很累』。」我點點頭。
她閉起眼睛，透明的淚滴掛在眼角，讓人心疼。
沉默片刻，她幽幽地說：
「老師，我不要把媽媽灑向大海！」
「什麼？」我嚇一跳，問。
「我要把媽媽的骨灰裝在一個漂亮的錦囊裡，隨身攜帶。結婚後，告訴我的孩子：『這是外婆的骨灰，以後，你一定要把我的骨灰放入這個錦囊，我要和我的媽媽永遠在一起！』媽媽既然生了我，就別想拋下我，自己提早去向天父報到，這輩子我跟定媽媽了！」她說得很認真，很篤定，小小的鵝蛋臉散發出奇特的光芒！
孩子對母親的愛是天生的跟隨！
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婷婷，雖然現實不完美，我們還是要珍惜身邊的人，妳別亂想。」
我仰起臉，讓眼中的水分蒸發：：，養孩子真的要多用心啊！
夜色緩起，瑞雪來接女兒，母女的身影隨著高分貝的道謝聲揚長而去。
今年的氣候怪異，冬季來得慢，讓人想起初雪的畫面。
回家途中，我輕輕唱：「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讓你喜歡這世界。啦啦啦：：讓你知道你最美：：。」
母女情／袖格
- 2016-12-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