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一隻螺旋槳翼的巨鳥來到了馬祖國，隨行有三人
在南竿的牛角灣上我看到傳說中曾經風高浪急的水道
此刻已平靜為一面旗幟。旗幟屬馬，如萬馬奔騰過後的紋理
神話無妨再造，並穿鑿附會，以現代詩歌來傳誦
在民俗文物館內，有圖文記載了這段歷史
在島上巡視，車子在那個眺望大陸的銅像陰影下穿過
不必提起坑道內陳舊的酒甕，所有的勝利者都
會向藍天飛過的海鳥舉杯。一隻刺鳥卸下尖喙利爪
歇止在海隅，飄著和平時代的書卷味和
自由貿易而來的咖啡豆子香
南竿遍地芒草，藝術家們的彩筆渲染著季節的色相
漫空都是星子。星空較人間擁擠，給抖落沙灘的
便如沙粒般漂浮在夜間的潮汐起落間
夫人烹調出美味的午餐。在臨海的台階設宴
風吹浪打的是四野不盡的八閩河山
一所行宮叫海老屋是我們下榻的寓所
晚上編排了重要的演說。與會的數十位眾
圍攏在一盞昏黃的吊燈下，商討一疊疊宗卷內的文字
世界之大，唯獨這裡有藍眼睛的族裔
他們曾經枕戈待旦，看月出東山西沉大陸
隨行安排也視察列嶼。我們隨船隊自福澳港出發
碼頭上桅杆參差說明了貿易的繁華
候鳥麕集，追逐著永不歇息的季候風
海疆無涯，晴空萬里無垠，卻永沒有孤獨的星宿
子民都擁有自己命名的天空
船抵大坵，步道蜿蜒連綴成網
梅花在這裡漫山飄飛，如聽到呦呦鹿嗚
葉縫間的光影，沙漏般緩慢的光陰
碉堡如今也有瓊麻，白馬自古已稱大王
蜈蚣與雞，自然界的生物鏈在這裡牢固不破
北竿的北，是因為潮汐的一退一漲
航班編寫了君去我來的宿世姻緣
給你幾株寂寥的狗尾草，還我莽莽河山
左邊有坂里天后宮的精緻技法
右邊有壁山觀景的宏大書寫
橫渡海峽，我已和一師軍旅傲然聳立在洞陸據點之上
由右及左，如一卷史冊從戰爭寫到和平
芹壁村矗立時是畫，當你進入它的心腹時
它變為一座時差錯落的村莊或一個
光與影妝點的舞臺，那牆那戶那燈都是華麗的演出
風起訖笛鳴，我們回到了傾斜的南竿
再謁天后，靜候夕陽在沉落在西尾境上
夏季蟬聒，秋日雨嘩，四時不歇的浪濤聲
讓每一個夢如鳥卵般孵化為渾沌的寧靜
黑夜在這裡，黝暗如絲並且柔弱如呼息聲
帶著鹹味的海風鏽蝕了歲月的膛管和輪齒
坑道牆壁內所有的秘函都已曝光，看到與看不到的
羽翼都不打。硝煙飄散空餘彈殼開花
疆域在浩渺的波浪下築起了相連的棚與架
這裡海闊天空，這裡的時光緩慢
三謁天后，珠螺境也好，津沙聚落也好
向西是眺望，向東是回首，而此刻我耽擱在
海老屋二樓的房間內，沉默獨對靜夜
剛剛沸騰的音樂與詩，讓人念想到的是
那鏤刻著光陰的巷子與豐碑般的石牆
馬祖三十六嶼，不足三十平方公里
神話的羽翼帶領著它們列隊飛翔
踏浪而臨的是黑嘴端鳳頭燕鷗
鎮定的佇立在欄杆和石柱上如不可篡改的圖騰
那些年，我曾自立為王並寫下這篇史詩
[附誌] 二零一六年七月一至五日，我隨蕭蕭、林煥彰、葉莎三位臺灣詩家遊覽馬祖的南竿、北竿、大坵列嶼。「民俗文化館」順延兩天展期讓我們參觀藝起飛揚詩畫創作展。「刺鳥」指刺鳥咖啡店。「夫人」指夫人咖啡店。「海老屋」是牛角灣上的民宿，詩人劉枝蓮所經營。七月三日夜間詩人葉莎在這裡舉辦了詩點子講座。「梅花」連同下文並讀，指大坵島上放養的梅花鹿。「白馬大王廟」是大坵景點，「蜈蚣雞」是大坵道地美食。「坑道」指北海坑道和大漢坑道。據說南竿所挖掘的坑道為世界最密集的。七月四日夜間，又在海老屋舉辦了詩與音樂晚會「詩譜曲好好玩」。黑嘴端鳳頭燕鷗被馬祖人奉為「神話之鳥」。2016.7.6.零時定稿，馬祖牛角灣海老屋二樓。
作者簡介
秀實，香港詩人，零五年入籍臺灣。為香港詩歌協會會長，圓桌詩刊主編。有詩集《臺北翅膀》，散文集《九個城塔》，小說集《某個休士頓女子》，詩歌評論集《劉半農詩歌研究》。並與葉莎編有《風過松濤與麥浪———台港愛情詩精粹》等。
【馬祖藝文協會提供—收錄2016詩人采風】
遊馬祖國／秀實
- 2016-12-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