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時間我常搭夜車回家，到家已是明天。因為學長拜託我幫他代補習班的課程，說那段時間家裡有事，我心想，反正寫論文的空檔也是閒著，又可以幫到他，不假思索的接了。到課前一天，才知道是晚間的課程，取了個三國的藝名叫徐晃，拿起講義就教起國中總複習。一到講台約莫十來個學生，程度有好有壞，心想就按照學長所說的去做就好，倒也是與他們相安無事，只是下課往往已經十點多。
打完下班的卡，跟班主任寒暄幾句，馬上從三重奔向台北車站，有時等公車就耗了許多時間，在捷運未通之前也只能如此。而週末往往我會回家，搭上幾乎是末班車的客運，三個半小時的標準車程，我有時睡得不省人事，被司機叫醒，有時則是看電影看得意猶未盡，就得下車，然後看到熟悉的故鄉景物，在靜謐的夜。
夜行列車時而爆滿，時而空蕩蕩的，司機都像趕下班的往前直奔，無論坐在車上的哪個位置，都能感受到那種速度感，其實你也很難叫司機開慢一點，畢竟那是他一天之中最後的工作，誰都想早下班，想早點回家洗澡睡覺，或許隔天還要再跑一趟長途，那精神體力的確倍受考驗。所以，幾乎都比預定時間提早抵達。
抵達後，我往往不想麻煩家人，就從客運下車點走回家，幸好家裡離下車地方不遠，我有時慢慢走，有時慢跑，享受一下空無一人的街道景觀，在彷彿屬於我一個人的跑道奔馳，然後抵達家中，樓下的狗兒就會馬上從睡夢中起身迎接。
我悄悄的打開鐵門，又悄悄的關起來，深怕吵醒家人。不過其實他們多半只是躺著，擔心我的安危，又很累，於是躺著等我回家，聽到開門聲才安心睡著。而在廚房餐桌有熱好的食物，那是母親經過好幾次所計算出的時間，她知道我大概什麼時候會回家，所以在那之前煮好麵，或是下水餃，然後就回房間休息了。
當個夜歸人，好像這個世界只剩自己存在，大家都在休息，為了明天做打算，而我已經踏進明天，從今天到明天，還沒有休息。那時，體力也會下降的特別快，一下子就呵欠連連，回到家也真的洗澡後就準備上床睡覺。到真正睡著時，大概已經兩三點以後了。所以當個夜歸人，享受一個人的安靜，卻也有些覺得孤單。
接了學長的課，我有好幾個月都如此生活，一開始很不習慣，畢竟過去都是一下課就馬上搭車，抵達時還比後來搭車還早，但漸漸也習慣了，也時常那樣搭著夜車奔波，有時在車上，開啟車上的小夜燈，閱讀一本好書，倒也是一件愜意的事情，因為周遭都很安靜，你就能好好的閱讀，專心的把內容都看過一遍。
當個夜歸人，歸來熟悉的城，想見親愛的人，所以不得不徹夜搭車，直奔家鄉。然後一切的代價都是值得的，能早一點睡到家裡的床，早點看到家裡的人，那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所以當個夜歸人，回到熟悉的城，無論多晚都很值得。
夜歸人／徐夢陽
- 2017-05-17
